丛棣

　　丛棣

　　亲人来电

　　在分外晴朗的日子里
　　一些电话铃音格外刺耳
　　会让我有片刻的迟疑
　　我不知道手指按下的将是什么

　　还好：是健忘的母亲在提醒我
　　周末到家里吃她烧的鱼
　　（她不记得了在同一天里
　　她打了三个同样的电话）

　　还好：是双城生活的进行时
　　妻子携儿在埋怨我的粗心大意
　　（我总是在编织思念之网的同时
　　漏掉一些不该漏掉的日子）

　　还好：是醉酒的哥哥如鲠在喉
　　电话里有卫生间长久的冲水声
　　（他并没有真的醉掉，他只是渴望
　　来自亲兄弟的一个结实的拥抱）

　　人到中年。这样的电话
　　维系着稍纵即逝的晴朗
　　但愿母亲能永远絮叨下去
　　妻子的嗔怪还可以再狠一些
　　至于哥哥，我要让他的酒量变得越来越小
　　一次次在我面前醉倒——

　　我们会讲起小时候
　　全家人坐在一棵苹果树下
　　父亲还很高大，母亲也很年轻
　　我们嗡嗡嘤嘤成了小蜜蜂
　　世界大不过一座果园
　　正是花开的时节，生活芬芳
　　日子显露浮雕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