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卷》


  编辑制作:孔祥忠(天荒)
  发布: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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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学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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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学举的诗︱《借一生》诗歌17首



  胡学举,安徽巢湖人,60后,教师。在《诗歌月刊》等发过一些诗作。







  这世界不大也不复杂



  视力好的人能看到它的边界。



  一块土地,土地中的生灵生生不息。

  天空是爱着的,罩着土地——万物的家。

  不大的太阳月亮轮流值着班,

  性格迥异,但不矛盾不争吵,

  更小的星星,闪烁移动,遵守秩序,

  它们是另一些世界的亮光。



  道路、水、城镇、村落、田地、烟尘与树木……

  ——时间牵引万物,

  时间在徐徐前行。

  这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世界,

  无论你站在何处,

  都是站在它的中央,

  不比祖先的更多,

  不比子孙的更少。

  小小的浑然的世界,

  为了说出它秘而不宣的意义,

  我们已经思考了许多年。





  借一生





  借我一处院落,

  住得下一家老小和这不好不坏的命运,

  借我一片云彩让我的天空不至于蓝得单调,

  借我一条河流,

  最好能转几个弯,

  让我看到世界的柔润。

  借我清水,

  我有喝绿茶的习惯。

  借我蔬菜果品白米饭,我得养活自己。

  借我不多不少的财富,

  正好维护一个穷人的自尊。

  借我一帮亲人陪伴人世的孤单,

  借我一群孩子,让我领着,

  使我有限的知识不至荒废。

  借我一个胆,说出想说而未敢说出的话,

  让我完成做一个正直人的心愿。

  借我一条路晚间可以走一走,

  遇到熟人打个招呼,遇到生人也点点头吧!

  其实我还想借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但阴差阳错这似乎已是奢望,

  甚至是一种不负责任。

  伶牙俐齿左右逢源就不借了,

  我已习惯了笨拙,

  何况借的都得归还,

  而我用来归还的全部资本,

  仅仅只有这短短的一生。





  秋天,一些清澈的事物正向我慢慢靠近





  该是什么样的手指才配得上触摸你的心跳啊,秋天!



  乡野之中,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又一次望着你的苍鹭发呆,

  望着它们蓝天下的飞翔和撤离,

  那稀稀落落的鸣声洗去了多少人世烟尘,

  白云也呼应着它们。



  “多少清秋,

  风一吹叶子就卷起来!”



  多少清秋大地沉入思考,

  树木沉淀着梦想,

  池水清洁着自身并向上仰望。



  少女收起盛夏的衣裙,

  少女们转向了自身,

  思乡的人站上了高台——



  秋天深了,

  秋天啊,当我写你时,

  一些清澈的事物正向我慢慢靠近。





  为了玫瑰





  飞得再高的鸟也要回到地面,

  就像人生不能拒绝那唯一的方程。



  往日的言辞让我羞愧,

  否定并没有让我走出多远。



  怀中的课本像本源一样坚定,

  那黄金罗盘还闪亮如新。



  树林中的流水动荡不定,

  从中我们仍可窥见月亮的面影。



  卑微的小草有卑微的自尊,

  自大的乔木因自大而飘零。



  新世纪的钟声在新世纪的山顶,

  新世纪的人民有新世界的灵魂。



  为了一处院落我昼夜兼程,

  为了玫瑰我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





  总该有什么要发生吧





  总该有什么秘密要显露,

  总该有什么意义要实现……



  风刮了一整天,

  天蓝了一整天,

  太阳也照耀了一整天。



  总该有什么飞鸟要到达,

  总该有什么云朵要出发。



  傍晚时我出门在大地上又转了一转。





  一个人的下午





  整整一个下午,

  我几乎一动不动,

  看风在刮,

  看天在蓝,

  看太阳在递送温暖。



  一些水要上升,

  一些土要下降,

  一些植物在成长。

  我看得大地松懈不再对我遮掩。

  我甚至看到更深处的变换

  更深处的忙乱和实现。



  世界常常是这样,

  只有在你静止时,

  它才露出本来的面目。



  还有生活。





  今夜,你不会消失





  花朵不会消失

  花朵的芬芳和美丽。



  河水不会消失,河水是

  你派下人间的云朵。



  你代表天空点照的一盏盏灯不会消失,

  你作为自然生出的一丛丛青草不会消失。



  万物变换,

  在大地均匀的呼吸中,

  我认出了世界也认出了你。



  今夜,你不会消失,

  今夜我将读尽你全部隐秘的文字。





  我只想懂得更多一点





  “得过且过吧,别再多想了,

  你看我不思不想,还不是

  照样过完了每一天。”



  我可没这坦然的福分,

  深处的事物让我惦念、让我焦虑,

  这样说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尘世的忧愁。



  大地的语言是那般深刻,

  可当我试图靠近聆听,

  就会发现我的双脚总在之外行走,

  草木、泥土、石块……遮掩着它们,

  我只能听到不明不白的虫鸣。



  又一个四月,一年的黄金时光,

  我仍在乡野中虚度。

  飞鸟掠过田畴,

  鸣声中蕴含着寂静,

  翅尖上的银光转瞬即逝,

  却让我永久地纪念。



  山谷、炊烟、河道、花朵……

  辽阔大地有我说不尽的事物,

  守着内心的公式,守着永恒的秩序

  从不为存在烦恼,

  从不因道路而迷惑,

  却从不要把那永恒的意义泄露 。



  “高处的行者啊,

  万物如此地一致,

  是听了谁的号令?”

  我发出这样的疑问。

  (云朵无言)



  “苦难深重的人类,永恒大秘密之外的

  喧嚣者,被上帝抛弃,

  身处困境却浑然不觉。”

  我写下这样的诗行。

  (山坡可不这么认为)



  “可恶的树啊,既然你不愿将秘密透露

  就别再把根须伸到我的水域,

  别再打搅我短暂的尘世时光。”

  我发出这样的怨叹。

  (树木显出为难的神情)





  缘分





  山有山的智慧,

  水有水的柔情,

  我有我的晦暗不明。

  我称山为哥,

  称水为妹,

  称万类为亲人,

  不是我矫情,

  同处一世界,

  同属整体的一部分,

  我们有共同的主人,

  我们有相似的命运。





  登高





  这是由来已久的爱好,

  此生愿做的事情之一——

  一个又一个黄昏登山远眺,

  视野之内常常是一片辉煌。

  规整的田园向远方伸展,

  村落散布四方。

  夕阳在湖面上荡漾,

  鸟儿在波光上翱翔。

  树木飒飒低语,

  百虫清声鸣唱——

  地球上一切有生命没生命的事物,还有

  人间的烟火,我都愿细细眺望侧耳听响。

  那里定有上帝的声音,

  最初的真理定律,

  以及宇宙含而不露的愿望。





  我沉醉于这样的乐趣已经多年





  尚能自省让我略感欣慰,

  我享受这样的乐趣已经多年。



  早晨出门,傍晚回家,

  在大地上劳作,

  在劳作的间隙背回粮食蔬菜。

  为存在感到幸福,

  为平安心存感念。



  一个人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感动,

  他说:“真美!”

  是啊,美好的事物太多,

  我决定不再浪费时光。



  接受生活的冗长和单调,

  接受道路的弯曲迂回,

  接受所有的出发一再回到起点,

  接受人世那微微的凉意。



  明媚的日子,常做着

  检查仓屋的工作,这时

  许多事物就会清晰起来,

  譬如,这是哪一块地的收成,

  经历了怎样的风雨,

  这是哪一年的稻种装着怎样的渴慕。



  那些腐烂怯懦的事物让我沉默,

  甚至因此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

  而那些生命的空仓让我欣慰,

  它预示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很多的路要走。



  仓门总是对我开着的,

  只要我走那么一段路径,

  在喧闹中保持自己的宁静,

  就能到达它的内部,到达自己的中心,

  我沉醉于这样的乐趣确实已经多年。





  我又有了出门走一走的打算





  其实镇外那条通向杨树林的小路

  我不知已经走了多少回,

  我甚至能默想出

  那一路的花草、灌木、石块,

  一路的起伏、沟坎、转弯时的弧度,

  它两侧的田畴、庄稼、掠过水塘的白鹭、

  勤恳的老水牛、劳作的乡亲……

  都是我熟悉的,都是我喜爱的。

  晨风洒下清露一般能准时,

  时间送来阳光不一定都温暖。

  仿佛它们都屏着呼吸,

  仿佛它们一直都在将我静静等待,

  都想用清水将我满身的烟尘,

  再彻头彻尾地洗一遍。





  依然

 



  世事沉浮、时代变化,

  萝卜、青菜依然在世上,

  依然选择在秋日,准时来到

  我的庭院 , 坚持各自的辣与甜。



  多么让人欣慰,

  天空澄明 ,土地深厚旷远 。



  ——寒来暑往,寒来暑往,

  石头依然是石头,

  水依然还是水。



  我要走的路像一根根青藤,

  依然攀援在家乡的地面上。





  没被影响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宽广,

  这句广告词对我没产生什么影响。

  我不要高处的舞台,

  只需要低处的生活。



  一亩水田解决口粮,

  半亩旱地提供蔬菜,

  牵牵绊绊的一条乡土路,

  已够走遍家乡。世界多宽

  心里知道就行了。



  时间很长很长,

  需要应付的

  也就几十年,

  几十年也够了。



  会有一个出口

  等在远方,会有钟声

  准时起步于青藏的钢铁。





  河





  扭动,

  翻卷,

  跌闪,

  回旋,

  一缕飘向大海深处的烟,

  边走,

  边在大地上

  聚散……





  三只大雁





  三只大雁要撤离九月,

  三只大雁浓缩成这季节的三个星点,

  在高高飞翔。



  九月的谷仓高过云朵,

  大地表面多么辉煌(内部忧郁),

  它们空空的行囊令我忧伤。



  从南飞到北,从北又飞到南

  不能安居的灰鸟,

  不能安居的兄弟,

  你们永恒的迁徙,

  是为了远方那一座村庄。



  我听到它们的唳叫,

  我又听到它们的唳叫,

  它们夜晚的叫声被屋顶阻挡,

  滴不进睡眠人的梦乡。



  在沙洲上栖落,

  在芦苇荡里饮水,

  它们和月饮下的清水,

  刺疼了一个诗人的肝肠。



  三只大雁在水面上起飞,

  三只大雁被远方牵引,

  就要飞离那月光下的池塘。





  另一个世界



  它们睿智地叮咛一成不变的真理:

  另一个世界包容在现世中,而现世的各种元素重组成另一个世界。 升华,这个在我们自然生活真理之上的第二真理,是我们绝对有权得到的,只有我们的无能会使我们配不上它

  ——埃利蒂斯



  比人类久远,

  比世界盛大,

  比光明暗淡,

  比暗更光明,

  比真实虚幻,

  比虚幻更真实,

  另一个世界你无法否定,

  你无法否定它的缓慢平静与深沉。



  对世间的变化无动于衷,

  对生死习以为常,

  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滴滴哒哒,

  另一个世界的嘴唇沉默寡言,

  另一个世界的帷幕遮遮掩掩,



  多少道路从不停顿,

  多少云朵要越过黄昏,

  多少水汽被夏天蒸腾,

  另一个世界你无法否定,

  你无法否定它的老成睿智与坚定。



  对盲目者不指责,

  对否定者不辩论,

  像深明大义的人从不妄言,

  像传说中的永恒保持惯性,

  像一截旧火车正翻越山岭,

  像年迈的双亲未完成使命,

  像忙碌的诗神一直在寻找一个忘我的人,

  另一个世界你无法否定,

  你无法否定它的健康长寿与耐心。



  另一个世界的灯盏停放在午夜,

  另一个世界的船只紧靠在海边,

  另一个世界会带上你远行,

  而它作出决定从来就不管你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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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