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也静

　　秋天的歌【10首】
　　陕西空也静

　　1秋天

　　搬完南塬上半亩玉米
　　秋天一转身
　　便躲进农家小院
　　苹果与土豆挤在一起
　　像一堆无所事事的老人
　　说着家常扯些闲话
　　挤眉弄眼的辣椒
　　顺着窗台一直爬到屋檐
　　几个熟透的柿子
　　抓住树梢毫不松手
　　灶膛的火正旺
　　锅盖压不住红薯的味道
　　女人怀抱熟睡的孩子
　　坐在门前的石墩上
　　一阵风暴露了胸部
　　隆起的山头

　　2秋野

　　站在村口朝西望过去
　　田野就像刚刚分娩的小媳妇
　　用尽最后的力气
　　从嘴角挤出一丝甜甜的笑
　　谷子、高粱、玉米
　　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几个苹果就像淘气的孩子
　　爬在够不着的枝头
　　隔夜的风如男人粗糙的手
　　从身体上抚过
　　如果雨水充足
　　一粒种子就会探出头来

　　3秋雨

　　砸碎一滴雨
　　就能听到哭声
　　异乡的夜晚
　　屋里屋外
　　都下着
　　沿着河岸行走的人
　　挟着一摞往事
　　赶往墓地
　　远处的灯光
　　就像一堆磷火
　　我使劲喊了几下
　　夜跟死猪一样

　　4秋色

　　秋天不属那个院派
　　没入那个协会
　　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师傅
　　就注定没有名份
　　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躲在大山深处
　　折一根树枝
　　蘸饱红黄青紫的色彩
　　东抹一下
　　西抹一下
　　一幅绝世的山水画卷
　　在太阳落下之前
　　缓缓地打开

　　5秋风

　　吹了几下
　　鸟的叫声便从枝头掉落
　　草原干净的只剩下
　　几片忧伤的云朵
　　山像一把骨头
　　堆在黄昏的村口
　　一些熟悉的身影
　　越走越远
　　只过了一夜
　　秋天一下就瘦了几斤

　　6秋天的叮咛

　　秋天再三地叮咛
　　一定要忘记
　　忘记路边开过的花
　　枝头掉落的果
　　忘记手机里生诱的名字
　　忘记身份、年龄和性别
　　就像一块石头
　　身体里只坐着一尊佛

　　7时间

　　时间有时比黄金珍贵
　　有时就像白菜或者土豆
　　可以大把大把挥霍
　　当秋风又一次掠过草原
　　夕阳重重地砸向黄昏
　　一条划定的雪线
　　捆绑了飞翔的翼羽
　　没有梦的夜晚
　　像一片枯黄的叶子
　　从枝头坠落

　　8相思

　　雨下了几滴
　　天气骤然变凉
　　草原不见了往日的喧闹
　　黄昏骑在牛背上
　　一点点逼近
　　半块羊腿，一壶烧酒
　　填不饱饥饿的梦
　　相思如吹来的风
　　无孔不入

　　9十月的草原

　　风带走了遍地的花朵
　　带走了一片又一片叶子
　　也带走了树下坐过的身影
　　留下的都将是我的
　　比如天空懒散的云朵
　　草原成群的牛羊
　　其实有一缕炊烟就够了
　　大雪漫过高高低低的山头
　　夜晚围着炉火
　　一个梦可以翻来复去地做

　　10幸福

　　幸福就像火苗
　　只在灯蕊上跳动
　　补住月亮留下的死角
　　如果稍大一点
　　就成为一把扑不灭的火焰
　　人为地制造出一场灾难
　　从外一直烧到内心
　　再坚固的城堡
　　也会成为一堆废墟
　　残留的记忆以及做过的梦
　　都将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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