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卷》


  编辑制作:孔祥忠(天荒)
  发布: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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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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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铜声



  追击一只蚊子



  我用手掌拍,拍肿了手掌

  我用苍蝇拍拍,拍断了手柄

  我用枕巾抽,抽翻了一小篮子鸡蛋

  滚碎一地蛋黄清白

  我抡起椅子砸,把家什砸得东倒西歪、千疮百孔

  我用一根水管子喷水,把房间给淹没了

  那只蚊子不见了,我刚高兴一下

  它又出现了。它不是在远处飞

  它就在我耳边鸣

  它不是一般地过份,但我没有力气再

  跟它计较了。吸吧,吸吧,我的血

  有的是





  阴影



  有一些弄不清来路

  有一些可以条分缕析

  有形的、无形的,它们像洪水一样往你的体内灌注

  肚子膨胀成一只巨球,在不知哪里的地皮上

  吱吱嘎嘎滚动





  梦醒后



  梦醒后,嘴巴里弥漫着苦味

  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好像被

  一群狗追赶,好像被一只大脚

  踩在脚窝下,骨头断裂

  但没感觉怎样疼

  天刚蒙蒙亮,寂静带着新鲜

  我起身来到窗前,木棉树喷吐着

  泡沫一样的棉絮。远处楼群

  还是昨天的模样。街道上的车辆

  一层层刮起地皮,像滚动的

  刀片。没有鸟,也没有鸟叫

  没有更多,就像昨天。我打了个哈欠

  窗玻璃上溜过一丝熟悉的不安





  木棉花絮



  漫天飞舞,飘忽不定

  一团软絮扑到我的脸上

  痒得让我鼻子都酸了

  我身高一米八,体重65千克

  得多大的风才能把我吹起来啊

  实际情况是,我稳稳地站在这儿

  只是一个假相





  我哗哗



  我哗哗翻动纸张,一口气叹出来

  我停下手,站起来,又坐下去

  想到一些事,我的眼珠不动

  走廊里说笑声像皮球一样跳跃

  咔嚓一声,像是某根树枝折断

  我没有反应。童年的草垛

  起火了,哔哔剥剥燃着,我傻傻地看着

  像是看电影里的虚构。天气好闷

  大朵的云灰溜溜地压在窗口

  地铁铿锵锵从阴暗的地底下

  探出头,四下张望,之后,慢慢地

  像蚯蚓一样爬上高架桥

  挤进窗玻璃,一溜烟走了





  经过



  经过几辆横七竖八的奔驰、宝马、劳斯莱斯

  一只前灯哞地射向我,像顶来的牛犄角

  我向旁一跳,后悔失态

  一只尾灯伸过长鼻子卷起我,我叫着

  接着我被丢出去

  花香静静地停在路边,吸引小飞虫

  我爬起来,两手瞎瞎地划开空气

  什么东西倒了,天上落下碎石、砖头、水泥块

  我捂头狂奔,像是后面有一头大白鲨

  在追我





  不愿



  我不愿回想那时的春草

  春草里的虫鸣和其上的百鸟

  我不愿回想那时的雨天

  雨天里的乡村发动狂暴的宁静

  我不愿回想那时的枣红马

  枣红马上我威武如凯旋的凯撒

  我不愿回想那时的父亲

  父亲的山刀收割时钟的古老

  我不愿回想那时的一切

  就像瀑布不愿回想

  跳崖前的时光





  游



  我决定游向它

  我知道我的水性不够好

  弄不好我会淹死

  我先狗刨,像狗一样刨

  在垃圾堆里刨吃的,满嘴泥巴草棍

  我再甩水,左甩,右甩,像要拥抱

  一个永远拥抱不到的梦中人

  接下来(喘口气)仰泳,肚皮朝天

  像死青蛙,餐桌上叫田鸡,嘎嘣嘣

  脆香滑爽,这很对不住杀虫剂

  接下来水上飞,这是必须的

  再不飞就沉了,我说过我水性不够好

  我凌波微步,像投出去的石片

  啪啪啪啪一连串水花,近了,真的近了

  不是假的近,近了,我龇出牙齿

  让它看清我的白和

  锋利





  在东莞



  那年在东莞,八月酷暑,在街上

  我跑来跑去。先是中暑,接着

  双脚溃烂,肿得快穿不上鞋子了

  请假不是闹着玩的,扣工资扣奖金像割我的肉

  我咬牙忍着,这总比割肉好受些

  那天晚上下班,很晚了,我往宿舍

  一瘸一拐走。走不到三分之一,电闪雷鸣

  天空和城市一再被照亮,像是有人在天上

  用带闪光灯的巨型相机拍照

  街上一片混乱,接着就静下来

  我急走了几步,停下来

  雨像桥梁断裂、崩落。我不躲不闪

  我让它砸。我又动了一步,就彻底溃败

  我蹲下来,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流水

  车辆狼嚎鬼哭,从我身边奔过,把雨的断肢残骸

  撞飞到我的身上。我脱了鞋子,起身,赤脚前行

  只几步,又蹲下来。雨大得让我睁不开眼睛

  我闭上眼,感觉,好像有眼泪流出来

  也许这是幻觉,在雨中,眼泪是找不到

  流淌的位置的





  蛐蛐



  蛐蛐在我床头叫着

  刚下过雨,空气清凉

  夜色不深,灯管上的蛾子

  很安静。蛐蛐叫着

  我半醒半梦,跟一个人说话

  一条铁轨明晃晃伸向远方

  边上散落着一些石头,大大小小

  不远处还有几块被分割的田地

  田地荒芜,一只流浪狗在翻土找吃的

  我向那个人说着什么

  一列火车不紧不慢从铁轨轧过来

  那个人被火车隔在另一边

  我透过像过电影胶片一样的窗口

  搜寻着那个人

  火车过去了,那个人还站在那儿

  我继续说着。突然我发现那个人是站在

  一棵高大的树下,叫不出名字

  但很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那棵树后面还有一些模糊背景

  那棵树怎么竟然

  在一张照片里





  登山





  山不高,也无名

  山只是一半的山,另一半

  给挖掘机挖了去,而且

  还在挖。树也只是一半

  另一半沙石毕现,像人的筋骨

  我站在上面,假装望远

  远处没有什么,高楼连着低楼

  天际灰濛濛,一架客机出现

  又消失。我回头看自己的影子

  看见一群蚂蚁

  正把一只大昆虫匆匆抬进

  我扁扁的鼻孔里





  从坟前走过



  如果是晚上,我担心会遇见鬼

  鬼是狰狞的,就像坏人

  夕阳抚摸着这个长满杂草的坟

  像是它需要抚摸,像是在抚慰它的

  孤单。它拔不动草,它就把余温

  留下来给它

  我从旁走过,呼吸紧张

  像一个窃贼,怕被突然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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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