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卷》


  编辑制作:孔祥忠(天荒)
  发布:2015-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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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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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伦,网名温柔一刀,广西区作协、钦州市作协会员。写诗心得:倘若我的诗歌没有让你感觉到“刺痛”,那就是我的失败。

  [诗观:相对而言,诗歌是更高层次的语言艺术。这种艺术夺人眼球、摄人心魄的关键在于,首先是思想健康激奋、言之有物,其次是诗的语言技法娴熟,最后是推敲精准。]


  这个冬天,我的疼痛一点点消融(组诗)

 
  刘伦




  邂逅一个放鸭的老人



  被鸭群赶满皱纹

  依旧,两袖清风

  三五十只鸭子,一个

  洗白岁月的鸭棚

  两支徒手打磨如玉的竹篙

  随手一挑,就是全部身家

  习惯用竹篙把天色一点点赶暗

  把年轮一道道赶宽

  用篝火烤落全身苍凉

  和更为深邃的孤寂

  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

  战场就是零零星星

  比秋水更寒冬阳更硬的水田

  惟只在挥师一瞬

  兴许内心才无比强大

  不止一次力争绿色真理

  行将隐退的竹篙

  远敌不过文明突袭

  和世人身不由己的突袭

  分明看见,颤颤悠悠的竹篙

  早经挑不起生活的喘息




  阳光跨进走廊



  在云里终归住不惯

  你又落进走廊

  一度灰驳隐黯的过道

  被你洗出破土味蕾



  赶忙将心打开来晾晒

  发现它多出想法

  譬如宽豁,温润

  和辽远的幸福




  听说冬天开了小差



  这个初冬,小憩北国的我

  赚足了回头率

  那些年迈的、年轻的

  免费欣赏一场马戏表演

  白日闲庭,午夜归虹,晨曦奔袭

  我习惯将身躯游离在南方的尺度

  ─—歪打误撞成了马戏团主角

  而我眷养的冬天

  冬阳穿在身上,厚实如昨

  冬雨爱抚绿茵,蘸着海味儿

  哪怕一岭之隔的老家

  阳光被风吹得愈发单薄

  于是我断定

  我的冬天开了个小差

  兴许绕道海南三亚度了回假

  至到五天前,听见父母兄妹们

  披上越来越厚的晨雾

  某些裸露的枝头

  被寒风冻开

  我企图把2015年的神经末梢

  一分一秒掰开

  如同撞见

  一种催生万物的季节

  急着上位




  割



  冬天懒散支起身子

  多数酐梦将瓦片上缕缕棉纱升腾

  父亲已经割回一大背筐草

  往后,这牛就可怜了

  边喂牛,他边喃喃自语

  自小到大,父亲用一种割的姿势

  让众多色彩臣服

  春夏碧绿,深秋纯黄,冬日枯瑟

  割走一头头耕牛的归宿

  割出儿子们参差不齐的人生

  也本分地把自己双亲、女人

  割成大地的肥料

  外加,将自己贫贱无奇的年岁

  割掉一茬又一茬

  今次,父亲的晚年

  终被我生活的城市所算计

  那些割的愿景,自此

  被迫在夜半侵袭着父亲的念想




  楼板的眼泪



  凌晨5:47

  我进门的霎瞬

  触见张着大嘴的盆子

  喊出“嗒、嗒嗒”紧一阵慢一阵的口号

  口号末尾其实是二楼楼板的眼泪

  ──麻木的眼泪

  我关注它们时

  它们就拼命做自由落体运动

  而更多时候,它们同我们一样

  早经商契它们落它们的

  我们从下面过我们的

  似乎破译前几年

  郭达和蔡明那个小品

  叫一句“为什么呢”势利经年

  


  试论一条狗的内心世界



  当冬阳在山脊擦出零星血色

  那条黑狗深悉

  又将用体内微存的求生意志

  溶释整夜的彻寒和

  主人密密疏疏的招唤

  数米开外它的姐姐、一条黄狗

  经已在屋檐下酿出一道

  难以抹除的情缘

  主人,亦或客人路经

  里间习惯性堆满笑声、鞠躬

  偶尔有人近身或向它致意

  也有人提议让它与姐姐换下角色

  陡然发觉彼此之间筑起一道樊篱

  除了略有担惊的对峙铁链势利

  最多牵强地伸一两下脖颈

  难得的自由开饭,也拱手失却大半江山

  公元2011年11月它才两岁

  未来的变数,它是否早已概念迷离

  它的对过,人们,大抵也然




  在灵山县汽车南站小驻



  2015年这个冬天

  在南国迟到了

  它至今还没有完全唤醒

  因赶路而困乏的身子

  百十个排椅,两家小卖部

  一台安检机,几挂夜晶屏

  拼装成候车室的概念

  39元单程车票

  散发着我与幸福握手的温情

  为数不多的同胞

  赶忙抓住企图逃逸的行色

  几辆班车渐次,驶进

  这个冬天或深或浅的喟叹

  离身如此之近,却八杆子打不着

  小妹计算着下个车站形状和颜色

  车站是一个生产梦的地方

  踏着梦的涅槃归途

  亦或

  划着梦的羽翅起锚

  以为行走时空罅隙的我们,却总是

  从车站开始

  到车站结束




  钦江边寻找年轮的老太



  凌晨六点不到,已经开始寻找

  确切地说步入老年起

  她就一直在钦江边寻找

  走失的年轮

  手和脸被冻裂了几处

  头上也渐次结起一层层冰霜

  这使她看上去更显枯萎

  有时连智慧也被冻僵

  所以从未寻获

  只是偶尔恍惚,前面愈发臃肿的年轮

  对她神秘莫测:“加油,我在这里”

  为了对峙岁月逃遁

  扛起同胞的鼾声

  我常常身不由己用汗水,将寒风煮开

  而她不同,试图用身体微小的创伤

  拖慢钟摆的频率

  ─—屡屡失败

  这些年我已远去悲恸,许多老人

  一如我的奶奶

  在某个冬夜无边

  选择某种不容拒绝的原由

  悄然离去




  一片羽毛在寒风中无力地飞



  一片白色羽毛,再普通不过

  执着地、忽略人地

  也是无力地在寒风中翻飞

  也许它不是很美

  匆匆而来,连姓名也忘了带

  因为时空,还有

  我站在双层玻璃背后,视野浣纱

  真正攫人的是它的舞姿

  一起飘零的落叶

  忙着书写归根的绝句

  而它的舞姿,把风带出老高

  也把我的心,带出老远

  它无力,也无助的

  比如说空气,比如风

  但有时候

  无助其实就是

  利器,一如

  最后,轻轻摔倒在地

  它自己没有摔疼

  却摔碎了我的心




  进化论



  两年前你被诗写得面黄肌瘦

  今天已是大奔穿梭

  后备厢溢出酒的冲锋



  一星期没指导她的诗歌

  上午十点打过去,旁边一个男声抱怨

  这谁呀还让不让人休息



  刚从噬光我思想的文字里逃出来

  你却遭遇外星人般说

  呦你还写诗、长胡子呀,我们都全身长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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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