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明

　　追进我内心的野藤（组诗）

　　张爱明

　　争吵

　　每年的桃花为谁而开？

　　蜜蜂说：为我而开

　　蝴蝶说：为我而开

　　坚守的枝桠上，已成了干果的

　　桃子，则慢条斯理地说：

　　你们都别嚷嚷

　　桃花是为我而开的

　　我等了她整整一个冬天

　　你们知道吗

　　那是个多么寒冷的冬天呵

　　但我仍然在耐心地等待着

　　我是死心塌地地爱着桃花的

　　而你们，那时去了哪里？

　　你们只不过是

　　想占一点她的便宜

　　桃雏儿

　　像婴儿抱坐在父亲的胳膊上那样

　　你蹲坐在桃树的枝丫上

　　幸福而快乐地尽情享受着

　　温暖的阳光和春风的呵护

　　如果桃树枝丫是你的父亲

　　那么桃花就必定是你的母亲

　　你知道你那苦命的母亲，是如何

　　饱尝了命运对她的痛苦折磨吗

　　在怀上了你的那些日日夜夜

　　她不知忍受住了多少次

　　雨鞭朝她劈头盖脸地抽打

　　她也不知忍受住了多少次

　　蜂针刺入她体内的钻心巨痛

　　身心疲惫不堪又支离破碎的她

　　生下你后就离你而去了。但她仍然

　　在惦记着你，在担心着你，为此

　　她求助风雨让她的灵魂

　　化作了泥土，酿成了乳汁

　　然后通过桃树根细小的奶管

　　把她的灵魂输送进了你的命脉里

　　她要暗暗继续陪伴着你

　　陪伴着你一天天地长大长壮

　　她要暗暗亲眼看着你

　　看着你一天天地成熟起来

　　秋葫芦

　　姗姗来迟的秋葫芦藤

　　在寒露的节令中，它大胆地

　　拽住了它身旁的柏树

　　很快，它就攀登上了柏树的头顶

　　它想借用柏树的高度吸纳阳光

　　来孕育自己生命中的小葫芦

　　是具有父亲高大形象的柏树

　　撑起了这棵苦命的秋葫芦藤

　　以及藤上盛开着的小白花

　　倍爱呵护的这些小白花，它们可以

　　高高地与白云和星星对话了，不久后

　　就结出了两只十分可爱的小葫芦

　　虽然错过了自己成长的季节

　　但两只小葫芦并不气馁，它们顶住了

　　一阵又一阵越来越寒冷的斜风细雨

　　悬挂在柏树腰间摇动着的两只小葫芦

　　像两个彩色气球，向我们展示出了

　　两个在比着渐渐长大的美丽

　　野藤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墙上长出了

　　一根藤，一根叫不出名字的藤

　　它的叶子像荷叶

　　没有泥土，缺乏水分

　　生在这水泥砌起的砖墙缝里

　　它却能如此顽强地生存着

　　藤越长越长，叶越长越大

　　越来越茂盛。它天天用

　　发亮的碧绿逼视着我的眼睛

　　即便，我外出远离了它

　　它仍然像幽灵一样追随着我

　　一直，追进到了我的内心里

　　含羞草

　　也许是你的名字吸引了我

　　我把你从杂草丛里挖出来

　　移栽到了我家院内的花盆里

　　让你也有了个温暖的家

　　一次，我看见有一只蜻蜓

　　从你身边滑过，碰着了你

　　立刻，你羞赧地耷拉下了脑袋

　　好奇的女儿忙用手把你托起

　　这一情景，勾起了我对往事的

　　追忆，在乡村的少女时代

　　我也曾像含羞草那样，被爱情

　　撩拨得低垂下过羞赧的脸庞

　　爬山虎

　　不像黄瓜、葫芦、四季豆

　　它们祖祖辈辈，都要

　　靠插好的竹竿才能走远

　　而你

　　即使在光滑的水泥墙上

　　也能行走自如

　　你那练就了千年的利爪

　　从没发现有什么不能抓住

　　也从没发现在你的面前

　　有走不通的路

　　路就在你的脚下

　　你的脚走到哪儿

　　哪儿就是路

　　番茄禾

　　三棵同时栽下的番茄秧

　　在栽秧人的精心培育下

　　茂盛地生长着。很快，它们

　　都开出了金色的小黄花。不久后

　　其中的两棵便长出不少豌豆大的小番茄

　　可气的是，另一棵番茄禾开出的小黄花

　　掉落后，又开出了一些小黄花

　　就这样，开了又落，落了又开

　　那两棵番茄禾上的番茄都长得有鸡蛋大了

　　而这棵番茄禾仍然不肯结出一个果实

　　对于不重开花只求结果的种禾人来说

　　这棵番茄禾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让他很难受。一天，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便咬紧牙忍着巨大的疼痛，狠命地一下子

　　拔掉了这棵光开花不结果的番茄禾

　　想家的红叶

　　听信秋风的怂恿

　　涉世不深的红叶

　　私自离开了大树母亲

　　她想去见见

　　外面的花花世界

　　跟着秋风兜了几个圈子

　　红叶却被善变的秋风

　　甩了，甩进了溪流里

　　从此，可怜的红叶

　　在溪流里日夜漂泊着

　　漂泊，漂泊，漂泊……

　　不知要漂泊到何日

　　不知要漂泊到何处

　　她是多么孤独呵

　　想家的红叶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被折断的小树苗

　　是狂风的不是？

　　是暴雨的不是？

　　是积雪的不是？

　　或许是一只随意的

　　人手的不是？

　　却让小小的生命

　　就这样饱尝了

　　难以躲避的

　　影响一辈子的痛苦

　　( 张爱明，女，安徽省太湖县某小学教师。有诗歌、散文等作品先后发表在《中国文学》、《中外文艺》、《葡萄园诗刊》、《安徽文学》、《散文诗》校园版、《岳阳文学》、《安庆晚报》等报刊，并有诗歌、散文选入《中国当代诗歌精品大全》、《中国当代短诗选》、《2014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等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