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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编选制作
2018/1/13

  
 


隽土
  
  


  隽土,70年代出生,现居石家庄市。略有诗作及诗歌赏析文字散见于部分文学刊物,作品曾入选《2010年中国诗歌精选》、《中国网络诗歌精选》、《2012-2013中国年度诗典》、《河北诗选》、《河北诗歌地理》《河北青年诗选》《河北青年诗典》等选本。



  晚歌

  立冬过后我们翻看夏日的黄页,
  它们记录在蝴蝶身上。
  从那一闪一闪的
  纹路之间,
  找到诗歌的地址。
  一年的尾声在北风中卷起,
  黄菊在小客厅飞。
  这转世的蝴蝶呼应我们
  勤奋的双手,
  将无用的祈祷深深插入香炉,然后
  坐下来,继续点亮尘世的书写。

  
  鸽群

  在头脑开始发出鸽群的嗡嗡声时,
  你知道,这一天便如此结束了。
  你甚至拉开窗户
  最后向外看上一眼:
  没有任何多余的事物,
  没有什么可以再次把你惊醒。

  你对改过的稿子并不满意,
  仅有的一日便已如此驯服。
  然而黄昏时分,
  你曾透过后窗玻璃
  看到楼顶的鸽群再一次放飞。
  像脱手而出的飞镖,迅速远去。

  然后由远及近。如此往复。
  渐渐像被什么吸附,
  力道减弱下来,
  只在楼顶上方回旋.
  最终被那面旗帜一网打尽。
  这并非最后一次。

  期间你也曾打开过窗子,
  可以清晰听到
  鸽群背负着时间与定数的合金,
  拍动狂喜、紧张、勇气和戒律的空气。
  这一切都将在黑暗的鸽棚中获得安顿。
  但不是最后一次。
 
  住宅区里的槐树

  记得刚入春时,院内一批槐树曾被斩首。
  之后它们从脖子以上重新酿出许多新枝,
  夏天和秋天,我见证了它们小小的繁茂。
  那时远远看去像细高的花瓶里
  插着一簇花,而不像树。
  入冬以来,这群孩子叶子掉光,
  又多又细又光的枝条伸向四方呈放射状。
  不再那么像花,但还是不像树。

    

  核桃树

  十一月的核桃树褪尽华服,
  一切怀想也都在山坡上走散。

  它只剩下骨架仍在徘徊,
  只剩下孤独与骨髓紧紧相连。

  这孤独不会随着季节趋向更冷
  也不会因失败变得更老。

  但它相信一次失恋就是一次净化。
  是所爱的远去,让能爱凸显。

  因此整个冬天核桃树还会做梦。
  跑散的还将转世,

  来继续陪伴、丰富那孤独的存在。
 

  小客厅纪事

  来过这里的人,并非每一个
  我都能记住他或她的面孔。
  谈话把一些人归入一类,
  把一些人归入另一类。
  纯净水冲茶是最好的鸡汤,
  我的双唇“不用于亲吻”①而是
  有无、真幻、宿命、空。
  当然我愿把真正最好的
  奉献、解释给全部认识的人。
  譬如关于悲苦、厄运,念佛就够。
  而你真正应该提高的地方
  是去努力读懂一首诗。
  其实哪里有最好的,
  只有适合、不适合的。
  所以大多数情况是这样:
  茶凉之后,羞愧的余味倒更加深长。

  注①:朵渔诗歌《谢谢这样的人》中有“为什么
  那么多嘴唇不用于亲吻却在废话连篇”。

        

  楼下

  像受到神的指引。少有的,
  你到楼下一块空地上静坐。

  晨间嘈杂的底片留在小路上。
  平头的冬青,不老也不年轻。

  银杏树已不敢乱动,一动就会
  失去最后的黄金。

  除了紫藤架上一群小鸟的
  叫声里漏下些许温暖,

  此外是真正的寂静。
  此时其他人在另一片天空下。

  而你独自在这儿。此刻,
  是神把诺大的花园赐予你一人。



  小雪

  这一天地上无雪,天空
  也没有一朵属于雪花的云。

  习惯了雾霾就会警惕
  晴朗——像另一种遮蔽。

  习惯了埋与被埋,那些叶子
  才算真正皈依红尘。



  寒衣节

  曾祖父,祖父,大伯父。
  四十多年来于我犹如
  没有名字的人,也无具体形象。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
  有些事实永不可更改。
  三个,至死不渝的小土包,
  枯枝杂草间大象无形。
  就像落叶隐身于落叶,
  荒草埋名于荒草。
  而我们每次都能踏过
  尘世中不可说的嘈杂,
  找到必然的相逢。在那儿,
  摆出成堆有用的假名与风物:
  酒,水果,衣服,饼干,货币。
  然后静等烟火的熄灭。
 

  头七

  山菊头顶一朵花
  钻出地面。
  周围都是它的亲戚,犹如
  繁星点缀在田野上,田野成了天空。

  而它更像天空哭泣时
  掉下的眼泪。
  微微摇动时,
  又仿佛某个亲人在打招呼。

  于是我情不自禁伸出手,
  分开叉像把小铲子那样
  铲下去。
  土质很软,
  它就在我分叉的手掌中间缓缓升起。

  离这儿六七步远的地方,
  是我妻子的父亲在天空的新居。


  未知数

  一朵,两朵,三朵……
  十八,十九……二十六,二十七!
  二十七朵小小的、淡紫色的花——
  山菊今天的成绩单。

  我用鼻子轻轻抵近它,
  用深长的吸气表达敬意。
  它那不动声色的香,
  一定早去过很远的地方。
  此刻也一定进入了我的身体,
  并替我发现那里的秘密… …

  等等,它会不会因此而嘲笑我?
  但愿相反,也许它会找到
  我们是同类的证据。

  也许它仅仅做冷眼观,
  君子一般慎言。
  也许,于它那远不可测的行程来说
  我不过是众多微不足道的过客之一。

  谜一样的火烛

  一个人四处走,
  不过是走在自己的内心。
  一个人四处找,不过是想在内心
  找到一点可以真正信赖的火烛。
  风中的山菊,暗香就是它的慧眼,
  那它的心该有多大。
  愿它找到点些什么吧。
  至少它应该略略注意过
  我居住的这座城市。
  每个早晨洒水车噌噌淘洗着街道,
  而人类眼中的尘霾似乎
  总也洗不尽的。当然
  也看不到那种火光。
  仿佛真正的火烛已在
  昼夜仓惶奔走的湍流中分解。
  这无论于谁都太难了。一些人
  甚至再无可能回到内心里去,
  看不到山菊正在其中燃烧。
  而这一切将为山菊的视线扫过
  然后在它内心里继续前行。
 

  只是搭上某个词语的便车

  我必须信赖身体——
  这唯一能够依仗的事物。
  我唯一无力的地方:正欲聆听山菊时,
  那终极言说早已完成。

  不是你能找到语言,
  语言发生的本质是自焚。
  花朵、数量、时间、意义… …
  你感觉到燃烧一闪而过却只观察到余烬。

  语言也不大可能主动来找你。
  你只是再次倾注,从而幸运地搭上了
  从那余烬中散落、疾舞着路过的
  某个词语的——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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