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兆飞‖那场出逃体外的风（组诗）

　　◎ 命运

　　云——巨大的子宫
　　雨点诞生出来
　　向大地奔波

　　有的收到闪电的祝贺
　　有的先抵达，落在山的高处
　　有的被一棵树挽留
　　更多的，淹没在无边的雨水中

　　还有几滴雨
　　像落草的兄弟，瓦楞间汇聚
　　砸在楼下的凉棚上
　　巨大的滴落声
　　似乎要敲醒一小片夜

　　我知道
　　还有一些雨
　　已被地上的人接走
　　更多的——
　　挤在浩大的晴空里
　　练习一场风暴

　　◎ 街

　　街，是什么？
　　你不断追问
　　路，河流
　　还是时光的罅隙
　　这么多年
　　一直闯荡在你的歧途里
　　街，像一种命运
　　我最牵挂的人
　　也正匆匆在他乡的街头
　　而在上帝眼里
　　街，是一道欲望的伤口
　　繁衍着深渊
　　对于一个从未上过街的人
　　一个曾被街俘获
　　而又潜逃的人
　　街，是虚空
　　由他们
　　任意给出定义

　　◎ 风铃

　　已没有多少天机可泄露了
　　余下的
　　藏在塔檐下的风铃里
　　那沉默的耳朵
　　倾听着一段段凡尘

　　浩大的风，来过又走了
　　猎奇者
　　正翻越陡峭的山峦
　　像要掏空一个人茂密的心思

　　很多声音已经老去
　　胸中的风
　　不知能不能唤醒曾经
　　散落的铃声

　　◎ 仰望

　　叶尚未落尽
　　余下的，刚好够一次泼墨
　　深邃的天空，分割成
　　一汪汪湖水
　　偶有高云，添几笔写意
　　一群大雁留下题跋

　　而我俯身
　　几枝野花正仰望着我
　　它们一生都在找合适的角度
　　一枚落叶
　　退回到去年的位置

　　也许
　　仰望末必非得举头
　　当你把自己放逐到足够远
　　就会看到一粒尘埃
　　庄严的飞翔

　　◎ 记忆

　　上街的过程，充满隐秘
　　很多似曾相识的人
　　大家朝着同一个方向
　　驻守于我体内的风跑了出来
　　追赶一场曾经

　　是的，就是这风
　　诗词里称作西的风
　　镌刻于万物的记忆里
　　像预谋

　　它沿着去年的路
　　和每位故人打招呼
　　可能忘记约定的密码了
　　它在每一片叶子上翻找着

　　从诞生的一刻起
　　一阵风就带着记忆
　　向死亡奔波

　　◎ 撤退

　　出走春天的火
　　在秋的窗口撤退
　　跃过爬山虎的指尖
　　他要赶往上一个渡口
　　在大雪来临前
　　潜入江河

　　一堵墙
　　开始流淌内心的水
　　柔软的事物
　　也会擎起坚定的旗子
　　我们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最终，空出了出发的道路

　　要走多久
　　爬山虎才能回到起点
　　经历多少次出发
　　我们才能将自已轻轻放下

　　◎ 雨

　　遗忘的雨
　　一定赶了很远的路
　　遁入过一段空门
　　被一朵云挽留
　　最终，落叶一样
　　将秋天划开
　　叮叮咚咚
　　它在轻叩一个人的门
　　我能听懂
　　却无法描述
　　更多的雨，漂泊异乡
　　像人间的命运
　　那个抱雨而眠的人
　　正消失在更大的雨中

　　◎ 落叶

　　从人民路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是不是飘泊
　　像不像一枚落叶
　　我说不清楚

　　确实看到很多的落叶
　　梧桐叶最大
　　也最容易被风带走
　　香樟叶最有情调，红的紫的
　　花瓣般飘零
　　几株高贵的玉兰
　　落在大理石垒起的城池里

　　越来越多的叶
　　逃不出环卫工的扫帚
　　滇沛流离，远赴异乡
　　还有几片
　　被我奔波的风尘卷起

　　好怀念那些远逝的山野
　　每一叶凋零
　　都是飞翔

　　◎ 秋风吹

　　没去过的地方
　　秋风替我抵达
　　所到之处
　　它却已离开

　　我们有着不明的来路
　　如山头犹豫的云
　　我们又是那么根深蒂固
　　沿着叶的脉落
　　走了一遍又一遍

　　好想把一枚果实交还大地
　　它那么沉重
　　——像我们

　　作者简介:终南川，原名牛兆飞。江苏句容人，中学教师。九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后搁笔十余年，2016年重新启程。在各级刊物和知名平台发表诗歌两百多首。有诗入选各年度选本或获奖。获中国最具影响力网络诗人200家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