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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编选制作
2019/1/30

  
 
鲜圣
  
  


喊雪(组诗)



鲜 圣







老房子



老房子是乡下的一颗痣

长在乡村的脸上 早年失修

有失体面



我找来木匠、石匠、瓦工

他们反复测量  篱笆墙  

近距离的颤栗

夜雨击打篱笆

只剩下孤独的雨声



抚摸墙头

一串芨芨草,爬满太阳的温度

我舍不得刨开 已经长成熟的苔藓



侧身,我看到篱笆墙上

早有一个字:拆

潦草的一笔,给老房子

判了个死刑







大草原





鹰飞不到那么高的地方

那么远,鹰用一生的翅膀

也够不着它的边际

风在盘旋 在与一只鹰较劲



草很低,风也跟着低下来

草原上的一棵草

是天然的主人

把自己的位置放在最低处

是想得到最好的养育

阳光,是它的粮食

白云,是它的衣衫

还有一匹马,就是它的随从



安然无恙的一棵草

是大草原最明亮的汉子

被它垄断的辽阔

构成最庞大的人间



人,裸露在草色中

向东、向西,都是一样的苍茫

最失望的是一只羊

像一块无助的石头 找不到自己的牧场







蚂蚁搬家





一只蚂蚁的胳臂

发出的声音

是微弱的。它试图把家

拥进自己的怀里

家,是一块沉重的夜色

它在黎明前,看透了整个家底

搬不动的一粒尘埃

伤透蚂蚁的苦心



喊来一群蚂蚁 用力地搬

家越来越沉重

蚂蚁的胳臂越来越酥软

搬动一滴水,累得气喘吁吁

从六楼到七楼

蚂蚁搬完自己的一生



这家,是必须搬的

从傍晚搬到黎明

蚂蚁不知道搬家的缘由

但它的嗅觉 灵敏

闻到了人间真实的味道

像新房子里的油漆味

浓烈,刺激



蚂蚁真够朋友

我搬不动的心思

被它,举过了头顶





旧家谱



姓氏,是一根藤

瓜,一串跟着一串

埋在土里的 长在地面的

一边繁衍,一边消亡

祖先吞下的药丸

与儿孙吞下的 一样的苦



文字记载的都是过眼云烟

我们范读,从姓氏笔画的沟壑里

捡拾几分满足 土无法覆盖的欣慰

被我们继承 血脉相通是一件幸事

我朝几个土堆磕头

土就有了热度



续写的家谱

纸上留不住的一缕阳光

正好落在我的名字上



人参



大雪在山坳逗留。一串火焰

像布道的禅语

沿着山路下滑。遇见的人,在雪地里

刨一棵人参,雪飞起来

像一群孩子跟在身边



黄昏时分,路上的鸟在净手、沐浴

果木的气息上升,多余的叶子

把大地的洞穴覆盖

探出头颅的一棵人参

来到世上,睁眼便是白茫茫的大雪



时间都长在了土里

先是一个人的形状

然后,才是我的名字

在大山里,雪是一盏灯

可以看清,它的粗壮和药香





喊雪



雪是一粒粒透明的种子

撒向大地。雪钻进土里

我一声喊,雪在我的吆喝中

落地生根



村庄空着

在等一场大雪的欢叫

雪把一块岩石抱在怀里

像父亲和母亲挤在一起

呆呆地望着雪

在院子里飞





我喊雪快停下来

一层阳光 一层雪

同时发出的声音 那么细微

那么久远,那么白

把村庄空着的位置

依次填满









茶歌



海拔3300米以上的雾

是月亮吐出的妖娆

万亩茶园有一万张嘴巴

在给草木诵经 一只黄鹂飞来

云朵的耳朵,灌满烟雨

朝南的方向,采茶的人正低着头

指尖上的一片叶子,依偎在山水之间



一边唱,一边把雾抖掉

它们都有好听的名字

诵一次,让竹叶清在碧潭里飘雪

让太阳早早地把湿气吹散

一片叶子的复活,锅里揉搓

手上相爱,然后在水中站立



茶色尚好,五音煮过的雀舌

会说人话





一棵梨树



看得见的,是枝枝叶叶

看不见的花朵

藏在果子的欲望里

这是一棵梨树,对我而言

是有诱惑的一棵树



树身上,我发现了异象

有人的影子,绕缠在上面

像时光,把树丫擦出一道道伤痕

有鸟的翅膀,张贴在上面

像一则寻人启事

麻雀的叫声,跳来跳去

一只巢,在风里摇晃

看上去,就是一枚不成熟的果实



树在等我 像等待一次猎取

把它惊动  我回过头去

听见果子在欢叫 

我留给一棵梨树的口味

必须亲自尝一尝

酸涩,是我故意留下的暗号



一只羊



一只羊望着一片青草地

行瞩目礼,它的眼前白花花的阳光

在草尖上站立 在风中弯腰

它把一棵草看了看

看出了几分熟悉

看出了几分陶醉



这只羊与草一起长大

它在草丛里奔跑时留下的足印

蓄满雨水 蓄满一只蝴蝶的牵挂

它躺在草丛里游戏

看一滴露水从草尖上滚落

听雪花覆盖的声音

那么熟悉

那么陶醉



羊与草,是一个整体

羊望着草地的同时

看到了我  站在一棵草边的肃立



风为我捎来一封长信

上面写着:我是这只羊的主人

也是它的奴隶



一种活法



我是信物,可以作交易的替身

我的肉体只有150公斤

而我的信用,银行评估

可以抵150万,这样一计算

我活得值 也划算



你在我左右

是我的左手和右手

我们小声说话

暗自做买卖,我的一根头发

白了的,是一笔财富

不白的,可以悬起一块石头



无人知道我的具体价值

骨头,是含钙的药

血,是亮晃晃的一把银子

当然,我的命

就是皇帝在面前,也只能叫老二



一种活法,鬼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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