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图》

因为冷，忘了窗下的杜鹃
从夏天起，我每天给它浇水
在它周围搁置了喜欢的石头摆件
有盏神秘的灯，它从来不亮
但窗下是那么光明
透明的小虫飞来飞去
每个夜晚，都会梦见巨大的石头阵
我在迷阵里
看小路铺满落叶


《轰声》

大轰炸的演员炸死了
阿满说完全不是计划中的
他捧着茶杯走来走去像亨利米勒
我们在土坡上
看人类相互谋害然后繁衍
看农村
巨大的灰指甲
看天空上月亮和太阳
轰隆隆地升起降落


《莫家村游记》


这辈子不适合旅行
在街上转两圈一定迷向
我喜欢晚上喝点酒后去马棚，与天空的小马车
议论那些花事
村里到处都有月亮着陆的地方
麦垛、井沿、老磨坊
这些蒙面的白光让我产生错觉
村里是些摄魂的假人，你不小心
就落入春天的蛊
哦，
我的小马车
无声的小轮子
淡马到莫家只有两舞步的距离
在莫家村口，我要了茴香豆
和还魂的米酒


《午睡》


在中午的某个时间
我等了一会儿，你的那个故事
恰巧说到长芦苇的地方
有个情节是烟草枯黄了
镇子处于中年的悲伤
之后
我午睡了
其余的人
释放失眠的雾
好多鸟儿往不同的窝里隐藏口诀
树梢上落满凉


《刀锋》


吃了两只螃蟹
就老了
眼袋微微鼓起
他在钓台上给我拍了照
说要作一个塑像
是啊
我轻薄的一生
需要些泥巴和碎石固定一下
酒馆暗处，父亲还活着
他那些话镶在墙里
仍然是硼酸和碘酒的味道


《梦》


她想心思
就会盯着前方涣散自己的眼神
一趟绿皮火车
虫子一样爬过去
呜咔嚓咔嚓呜咔嚓咔嚓
有几只挥舞的手臂
她心思的人
在车里饮茶
一晃一晃的身影都是废弃的
她在纸上画了一些
像树皮一样的东西


《梦不醒来》

耳坠垂在那儿
有微微晃动
淡马没风，温度正合适
所有预计的都没有
浴缸里的肥皂泡排列出新的秩序
并渐渐消失
一切有指纹的地方
开始荒芜
她长久地盯住自己的脸
想看着它老去

2018.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