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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齐老贤一家的变迁 (连载一)·蜀道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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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字典,查不出我这篇文字所说的“叫”的含义,也许这就是时代的发展,对汉字引申义不断丰富吧?
  
   话说我们这些退休老太婆,在玩休闲麻将的时候,从来都是谈笑风生,不像那些打大麻将或者赌博的人,打得闭声闭气地,深怕泄露军机,深怕点炮了。
  
   大家一点都不虚火,都爱在麻将桌上说:“报告!你们要小心啊,我下‘叫’了哈!”
  
  “我换‘叫’了哟!”“呵呵,我的‘叫’是通‘叫’,好宽啊!我不和‘点炮’,我要‘自逮’!”
  
   “我的‘叫’是独‘叫’!难和了!”
  
  “哎呀!我的‘叫’成了‘死叫’了!你们放心打吧,我来点你们算了!”
  
   大家还会嘻嘻哈哈地调侃:“宽‘叫’不如窄‘叫’,窄‘叫’不如独‘叫’……”
  
   大家还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异口同声地说:“‘叫’是不能随便换的!婚是不能随便离的!老‘叫’是要好好守的!”
  
   大家也会愤愤不平,七嘴八舌的回击:“谁说的?现在,换‘叫’的事情履见不鲜,谁也无法干涉!现在这社会‘进步’得也真是太快了!我们这些死脑壳,旧脑筋是跟不上,想不通,看不惯,焦心啊!”
  
   “真可怜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啊,打小就没爹、没妈的,好造孽啊!”
  
   每每说到这些话题,一家人齐刷刷换‘叫’的事情顿时浮现在我的面前。突然谋生了想以这个题目,敲敲键盘!权当是给大家摆摆四川龙门阵哈!    
  
   1、无奈的“撤叫”
  
  
   老张的父亲是个著名的书法家,祖传的书香门第,名扬乡里。可惜命运多桀,成都解放,光耀之家一下成了罪孽之家。
  
   还没有成家的老张,正当年华,一表人才,一肚经纶,温文尔雅。怎奈家庭成分不好,谁家也不敢沾,谁家的姑娘也不敢放在他的名下。
  
   好不容易和郊区一个贫农的漂亮女儿成了家,虽然不是心中最爱,可也奈何不得。
  
   农妇一个大字不识,有了一个有知有识的丈夫,自当宝贝一样疼惜。
  
   虽日日粗茶淡饭,可也照料周到细致,日子相处久了,老张也就只有随鸡随狗的度日。
  
   到了1959年,妻子已经给老张生下了一个儿子和6个漂亮的女儿。眼下日子虽然清苦,可也算平安。
  
   张老爷子总算有了一个男孙,接到城里读书,教其书画,望子成龙心切。
  
   天有不测风云,1959年的反右派斗争,仍然没有放过老张父子。
  
   老张和父亲双双被划为右派,父亲年事已高,那里经受得起这样再三的折腾,一命呜呼,撒腿而去。
  
   硬说老张讨乡下老婆别有用心,是为了借贫农的阳伞遮风挡雨。
  
   农村也对农妇施加压力,要她划清界线,和老张离婚。
  
   老张为了那几个未成年的孩子,不得不和农妇撤“叫”离婚。
  
   为了孩子不再沾上右派的晦气,农妇也只好把孩子留在身边,“守寡”抚养这几个孩子。
  
   再说了,农妇带着七大八小的七个孩子哪能度日,有谁愿意?又有谁养得起这七大八小的一大堆“狗崽子”?
  
   撤“叫”后的老张只好回到城里,陪伴七十八岁的老母,依靠自己写字裱画勉强度日,时不时偷偷给农妇送点钱粮过去,看看几个嗷嗷待哺的儿女和同床共枕过的发妻。
  
   农妇实在无法养活这么多孩子,只好把第七个女儿送给没有生育能力的妹妹做干女。
  
   老张想到自己无端的害了农妇和一群儿女,也不想再害其他的女子,一生至死没有再娶。
  
   农妇也一心扑在儿孙的身上,至死都未寻觅新婿。
  
   那个年代,各种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吓得老张和农妇没有胆量复婚,只是常常偷偷的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孩子长大以后,无论什么样的聚会,都会把农妇和老张请去,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夫妻团聚”。
  
   他们不能在一起居住,不能过夫妻生活,他们团聚在孩子、孙子的各种聚会上,他们的心里满含着一腔难以咽下的苦水。
  
   他们是一对被时代逼迫,而不得不撤了“叫”的,其实是有名有份,却被逼得无名无份的夫妻。

  
    2、“听‘叫’”  
  
  话说张萦,她是老张的大女儿,真是生不逢时,1959年九岁时父亲和爷爷被打成右派,爷爷撒腿走后,父亲也被逼离开了母亲。
  
  长得天真活泼漂亮可爱,既爱唱也爱跳的张萦一下被同学唾弃,本来是班干部的张萦一下被削为平民,还不时被同学骂为“狗崽子”,从此只有夹着尾巴做人。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书香门第的血统?还是遗传基因?张萦天生聪明,不做班干部了,少了许多的事务,张萦把全部精力集中在了学习上。
  
  无论她是“狗崽子”还是“右派子女”或者“黑五类”......张萦的成绩始终是班里、校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
  
  高中毕业,张萦考上了成都乃至全国甚至全世界都响当当的,四川的一个医科大学牙科系。
  
  “金牙齿”,“银眼睛”啊!那个不羡慕这个人漂亮,专业翘,成绩好的靓女生?
  
  教室、操场、图书馆、饭堂......
  
  那里都跟着一大串的仰慕者——就是现在所说的“粉丝”。张萦心中也有了意中人。
  
  可是“阶级斗争”那根弦,就像一根带电的裸体电线,那个有狗胆去摸?去闯?大家也只敢看在眼里,想在心里,急在肺腑里!
  
  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哪个又敢娶这样一个右派分子的女儿?不是自断前程吗?谁愿意?
  
  自己心爱的人没有胆量娶己为妻,爱张萦的也不敢求爱,张萦有什么办法,再漂亮,再优秀,还不是没奈何地沦为老女子——如今叫“剩女”?
  
  最后,张萦只得靠亲戚朋友帮忙牵线搭桥,找了一个远在青海边疆部队的技术干部齐永贤,无奈的张萦只好将将就就“听‘叫’”(听——就是麻将术语“听用”——代替的意思。)。



  3、苦尽甘来
  
  政审的时候,张萦的母亲不知给大队和公社的干部送了好多的白糖和鸡蛋,才得到了一张家庭成分贫农的证明。
  
  张萦虽然以相当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名牌大学“金牌系”。可惜父亲的“右派分之”帽子使她不得重用,毕业后被分到了一个集体小厂医务室当了一名小医生。
  
  等到丈夫提了军衔以后,张萦已经是一个女孩的母亲了,于是张萦随军去到了青海一个大医院正式当上了一名牙科医生。
  
  丈夫是个中专文凭,老实巴焦,工作积极,历年的模范党员。
  
  丈夫转业回成都的时候,正是军代表掌握党政机关一切大权的时候,张萦这才被分配到了一个不错的医院当了一名牙医。
  
  随着文革的结束,拨乱反正,张萦终于扬眉吐气的真正杨起头过上了好日子。
  
  到底是名牌大学金牌系毕业的高材生,技术上是没有说的,随着知识分子政策的步步落实,张萦也步步高升,临到退休的时候,张萦已经是医院的牙科副主任医师了!
  
  要说张萦,也算苦尽甘来,熬出了头,享尽了当时能够享受的一切荣华富贵了。
  
  两个女儿学业有成,大女儿早已经工作,小女儿也大学毕业分在外贸部驻深圳的一个下属单位工作了。
  
  丈夫齐永贤对人和蔼可亲,街坊邻里都喜欢叫他老贤。
  
  齐老贤还真是个大贤人,对张萦这个天赐的美女、才女也是呵护有加,无论洗衣做饭,都不愿伤着张萦那双芊芊细手,就是张萦骑的自行车,也是老贤亲力亲为,每天擦洗得铮亮如新,抬上抬下4楼楼梯!就差把张萦也抱上抱下了。
  
  那个时候工资都低,大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穿得也是土里土气。
  
  唯独张萦总是与众不同,穿得洋气,吃得消停,人又漂亮,什么新东西一出来,只要张萦喜欢,丈夫总会给张萦买将回来,让其最先拥有,最先玩味......
  
  可他们走在一起时候,人们总觉得张萦像个贵妇,老贤像个仆人,老贤对张萦总是相敬如宾,百依百顺......
  
  邻里同事无不羡慕,张萦真是祖上的荫德,修成这样的福份!

  4、“老叫”  
  
  机关和家属院,一阵子如麻雀子嫁女一样的叽叽喳喳潮了起来,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地议论一个在当时那个时代的爆炸性新闻:退休5年后的张萦突然“换叫”了,换了一个比张萦大十多岁的“老叫”。此“老叫”不是彼老叫,彼老叫一般是指原配终老的老叫。
  
  这里说张萦的“老叫”是指张萦找了一个年老的“老叫”——一个台湾的政界退休的人员,当起了那个时代比较时尚的海外三等夫人。
  
  那个年代,大家思想都不大开化,确实少见多怪,对人家合法离婚合法结婚的事情都不理解,议论纷纷也就确实难免!
  
  那个年代,大家都习惯把国内嫁了欧美及东洋等外籍男人的女人看成为“一等夫人”,嫁了港澳同胞的女人看成“二等夫人”,嫁了台湾同胞的女人看成“三等夫人”。
  
  张萦这个三等夫人是个小小老婆,由于她的天生丽质,真是时时处处得宠,连八十岁多的老台胞也对其宠爱有加,视如珍宝。
  
  每天,都看见老台胞早早起床,背驼驼地挪动着缓缓的步伐,到机关食堂给张萦买早餐,做午餐,备晚餐......
  
  开初大家都用诧异的眼光瞄人家,久而久之,大家又都在背后夸这个台胞的厚道仁慈,对张萦的福分无比羡慕。
  
  老台胞还给张萦买了一套郊区的房子,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时尚、非常荣耀,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
  
  那套房子,地处郫县,其实就是现在的多层公寓,却被住着鸽子笼的人们艳羡地叫为乡间“花园别墅”。那套房子其实面积不大,两人居住十分足够,是个底层,屋后有一片花园绿地。
  
  张萦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养尊处优的小姐太太,那里会打理那个不大的花园?好好的一个花园,任其荒芜,杂草丛生。
  
  张萦洋洋得意地不断邀请家人、同事、好友前去参观,感觉甚是荣耀,不过在那些年辰,大家都住在单位按照等级分配的机关宿舍,有的还是几代同堂住在十分打挤的小鸽子笼里,在郊区有那么一个处所,确实是相当时尚的了!
  
  不要看张萦已经65岁,可自从嫁了这样一个“洋”丈夫以后,一下变得身轻如燕,仿佛就像在校大学生那样天真烂漫,穿的是老台胞从台湾买来的时尚衣饰,经常带着老台胞走东串西,带到亲戚、朋友、同事家去显摆,真是要好得意有好得意了!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使张萦一下焕发了青春!

    5、“死叫”
    
  张萦还一直做着移居宝岛台湾的美梦,想和老台胞出双入对地出入台湾政界的社交场合,天生丽质娇小玲珑的张萦,也过盘不是宋美龄,胜过宋美龄,也如此这般风光风光,多美啊!
  
  还可以在台湾的日月潭、阿里山......留下自己美丽的倩影......以此弥补时代让自己年轻时未能够嫁得如意郎君一个补偿啊!
  
  张萦的美梦还没有来得及做完,就从梦中惊醒了。
  
  不久的一天,老台胞病了,张萦赶快把老台胞送母校的医院,可是昂贵的医药费无法报销,老台胞必须回台湾就医,才能享受医疗保健待遇。
  
  为了实现张萦的梦想,张萦毫无保留地变卖了“乡间别墅”,留下机关分配的“小鸽子笼”,给还在成都工作的大女儿居住,准备赴台定居。
  
  谁知,那时台湾和大陆的交流还没有现在这样的亲密,台湾人根本看不起大陆人,当然,时至今日,台湾人也仍然看不起大陆人,更看不起像张萦这样委身于一个白发老头的势利女人。
  
  老台胞的子女看到张萦带着家当来到台湾,看来是打算不走了?子女们对张萦甚是鄙视,视张萦如强盗,贱贼,人人防范,个个小心。
  
  老台胞住院期间,只有张萦一人在医院守护,儿女们都礼节性的来看望一下自己的父亲,然后都匆匆离去,也不叫她母亲,就连阿姨也没有得到一声呼应,张萦是个医务工作者,老台胞的儿女们就把张萦视为父亲的免费保姆和保健医生,可在人情世故和礼节上却另眼看待张萦,甚至连保姆都不如,因为保姆,儿女们定会礼貌地叫声王婆或者李婶。
  
  张萦的肥皂泡沫破灭了!
  
  一直住院的老台胞动弹不得。阿里山没有去成,日月潭也无法荡舟。
  
  张萦一生都生在福窝里,齐老贤永远对其百依百顺,事无巨细都照顾得周周道道,细致入微,就是老台胞也是对其照顾有加,关怀别致啊?
  
  张萦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也不会伺候人,更不愿意这样低声下气地伺候人!
  
  张萦那里吃得下这样的苦头?那里能够经受这样的鄙视?
  
  张萦没有能够到日月潭、阿里山去消受,更没有机会出没于台湾的上流社会。
  
  到台湾不到一个月,没有等老台胞康复,也没有送老台胞到极乐世界,张萦就撇下对她深爱有加的“老叫”,只身回到了成都。
  
  不过,那老台胞倒还仁义,每个月还给有退休工资的张萦汇来一些款项。还许下诺言,一旦康复,还会前来大陆,伴其终身!
  
  可是张萦等来的不是老台胞康复前来大陆的喜讯,得到的确是老台胞不治身亡的讣告。
  
  张萦也没有前去台湾为“老叫”奔丧悼念,张萦换的“老叫”就如此短暂地成了“死叫”!

    6、不明就里
  
  自从张萦提出要和齐永贤拜拜那天起,老贤就没有一天想通泰过:
  
  齐老贤每天苦思冥想,咋个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对张萦照顾不周之处:
  
  几十年来,我老贤是打心眼里对你张萦热爱有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打倒了!时时处处犹如伺候老仙人那样的小心伺候着自己心爱的张萦!
  
  我老贤敢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起过一丝的二心,就连走路都没有敢抬头四顾看过其他的女人,我家张萦已经是自己百看不厌的美娇娘了,还看其他那些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做什么?
  
  我老贤确实从各方面都心疼我的张萦啊!老天有眼啊,我老贤敢对天赌咒发誓:要是我齐老贤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几十年来,自己是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用也舍不得用,怎么张萦会提出和我拜拜?而且一点回心转意的余地都没有啊!
  
  我老贤挣的钱都是按时上缴给你张萦,我从来不敢动过心思留下一个子!我压根就没有像其他男人,无论多少,小金库里也有点存蓄三!我是一个子儿都没有留下啊!
  
  我老贤除了抽一点少量的经济烟这点小的嗜好外,没有一点任何其他消耗,我不吃酒,不打牌,不下馆子......
  
  我是世上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的好男人啊!
  
  我老贤每天三点一线的跟着你张萦转,为你张萦,为孩子做贡献那真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
  
  我老贤吃的也是一些简单的饭食,把好吃的,你张萦爱吃的,孩子爱吃的都省给你们吃,多半时间,我还是全家的反扫荡主力军,你们剩下不吃了,我才一扫光地塞到我的肚子里去!
  
  我老贤人也不丑陋三,白白净净,1米68的个头也不矮,虽不属于标准美男,至少不属于二等、三等残废三?
  
  我说话温柔秀气,家里家外都是轻言细语,我也是单位的技术骨干,在工厂技校担当一名技术教员,我哪里就差得来让你嫌弃?
  
  我没有精心打扮自己也是为了省钱,我穿军官服的时候要多神气就多神气?要多体份有多体份?只是下到地方,我老贤也是为了省钱,为了打扮你们,我才穿工厂发的工作服。不然,我哪有钱把你张萦打扮得花枝招展,让你光鲜漂亮,出人头地,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我是把我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一个不剩的全部给了你张萦,为什么你张萦非要和我拜拜呢?而且无论怎么挽救都不奏效?我简直不明就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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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成诗界论坛网刊 发布时间:201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