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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雨后，我总是趴在窗户上，
看着窗外的那几株肥大的芭蕉。
那个着青裙的女子站在蕉叶上，
白纱蒙面，随风婀娜地舞动着，
手腕和脚腕上的银饰叮叮咚咚，
叮叮咚咚，像晶莹剔透的露珠，
更像是凝固的时间在随风滚动。
舞着舞着，就飘上了对面山岚。

我曾那么焦急地想要快快长大，
长大后要娶她为妻，拥她入怀，
不能让她一曲舞罢就魂飞魄散。
多年后，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她，
只好娶了对面那户人家的女孩。
很多次，我坐在发黄的书页里，
焚香夜读，或随手拨弄着古筝。
“公子，你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盆栽

一株仪态万千，风情万种的花
从发现，采挖，移栽，修剪到矫形
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也是一种占有和主权的宣告。

“左三圈，右三圈，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屁股扭扭，脖子扭扭
我们一起来做运动”

做完运动，主人离开了
有时候，他过来浇浇水，施施肥
有时候，忘记了，她便渐渐枯萎。
自古红颜命薄。她曾这样写道。


*落花返枝

1
李双鱼说，我祖上传了个落花返枝的法术
但站在枝头有什么意思？
将满腹心酸，尽泼在你一个人身上
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送了我一本《落花返枝》的诗集。

2
我养了五盆月季。

月初花开
月底花谢
再在月初
返回枝头

3
他说，落花返枝。

落花伤春的美人是谁？
在风中摇曳树枝的又是谁？
枝桠与枝桠间是否山头林立？
落花是否已迷路，最后
回到的又是谁家的枝头？

4
美籍华人韦薇跟我说要在深圳整个诗歌朗诵会。
算不算是落花返枝？

5
我们每个人的故乡是不是
在梦中，在风中摇曳的那根树枝？

我们每年在除夕前赶回老家
算不算是落花返枝？

6
他说，每一次落花后留下的，
都不是寂寞的果实，
是比果实更寂寞，空空的树枝。

7
她说，每一次脱落后，我们都会破碎
香消玉殒。
每一次返回枝头重新开始的，只是
一些轮回的历史，过程和冰冷的时间。

8
我反复地播放着萨顶顶的《万物生》。

那些花朵就不停地舒展，盛开，
飘落，重新回到植株里，
舒展，盛开，飘落......

后来，她径直落了下来
融进了我的身体，和我一起
舒展，盛开，飘落......

9
先是落，
于是，我落在了泥土里。
然后是花，
我舒展着身子，绽放如潮。
然后是返，
一次次，一遍遍，我穿梭在
乡村和城市，美丽和丑陋，理想和现实，历史和记忆之间。
然后是枝，
嗯，你落下来后，那根树枝便病了，
而你，便是那份良药。

10
月季花又开了。
那个女孩蹦蹦跳跳走近了。

我坐在枝头，在音乐中
一遍遍往下飘落。......


*2016年4月30日（三题）


*迎客松来了深圳
　　　
下午五点，
我看到了剑兰群发的这个消息
没有回复，
继续做着几份未做完的账单
六点，阿哩打来了电话：
三哥你还好吗
我一边给还在加班的客户发着报价单
一边说：
还坚持活着等你过来取书和字画呢
七点，训小儿子的时候
收到了迎客松的信息：
兄弟，明天有空吗？
爱联湖北佬酒店，和深圳的几位诗人
一起聚聚，喝几杯，如何？
八点整，外面下起了暴雨。
我推开窗户，看到了
无数人在街道上一起奔跑


*中午，鲁聪过来喝茶

我泡茶的时候
他用手机上网
然后，我们一起喝茶
聊着各自公司里的一些情况
以及楼市、股市和飞涨的物价
我中途走开去发了一个邮件
他接了老婆和小女儿的电话
再次安静滴坐下泡茶，品茶
各自拿着手机上网，浏览信息
后来，他背着包骑车走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一盆
刚开的月季长时间地发呆


*清晨，我用手机拍下了一株月季

这株月季花刚开
没有衰败的老叶
没有飞舞的蝇虫
花蕊里没有灰尘
还很年轻很美丽
没有经历过狂风和暴雨
像是多年前的我们
或者记忆里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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