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1

习惯于飞赴网络的灯
这一刻，死机
停顿在一个燃烧的雨夜
黯然，啜泣

一页白纸在黑暗中
疗伤
用清晰的墨点
浮出诗行

2

没有金丝鸟的甜喉
大鹰之翼翅
飞蛾
你的勇气胜过猛禽

每一次坠地
如蝉壳吵哑
让子夜听上去如此愀心
你在彻夜练习么

3

几回头破血流
低头谢罪
向住光明的心
始终如一

一线生机
总如一线光明
从草堆之上，扶摇
直上。飞啊，飞

4

向生活求饶
只为将残翅保留，不被剪断
爬行的距离

尽管漫长
种种委曲，辛酸
在飞起的一刻
化作乌有

5

那些虚无的灯盏
让道路简化成一条直线
确切地说只是线段
死心一次，转折一次

你来看这张航海图
这些伤心地的坐标
九曲连环，如果拉直
也可以包围地球几个来回

6

春风吹来
仰视天空之日
你也会惊叹，一只飞蛾扑火的舞蹈

几次折下
再次飞出
你还真像个小孩
也许，真理的视线己破解

7

第一次破茧
便是还首《小翅膀》
原以为飞越田野
星空，就在等待荣光莅临

可是每次飞向田野的边缘
却总要返回
在那里，只望见黄沙漫漫


b.

8

说过的一句话
便是灯盏
我如此狼狈
甚至飞不出完美的弧线

即刻，飞赴你的召唤

9

少时热衷于直线飞行
在少女门前撞出鼓包
那闺室里的灯盏
红莲一般，诱惑

螃蟹烧红的铁钳
至今勒在飞蛾的胸口
她夹起烫伤的灵魂
撕裂骨血，想吃掉自已

10

黑蜘蛛口边，的
残翅
也是一曲
颂歌

原来，那灯光
其实就是一张网
像一场浩劫
躲不过，却挣脱了

11

这丝稠之夜
用丝绸包着火
一滴岩浆
滴穿良宵

哦，我爱
你的包容
丝滑柔软
却总被烫漏，险些着火

12

乱撞的夜
隐现伤痕
狂欢着，死去
只怕醒来

喊疼
一地狼藉
道不明
爱，恨

13

切勿乱撞
我用手心捧着你
你却要挣脱
浮现
在夜的孤灯下
在风雨初歇的刀锋里

14

自由落体
来到足下
有时从墙撞回
我的稿页

你不在绿叶飞舞
却将一声叹息
萦绕在身边
我明白你己疲倦，需要安慰

15

玻璃墙之外
你的小擂点
不绝入耳
你无法穿越，却

在我内心
哗哗坠落，如铁锤
砸醒幕墙
一个影子，穿刺而出

16

炽热地围绕，轻歌
伤了。向泥土深处坠落
在一朵花上安家落户
翅膀，金粉皆失
夜的伤感，在白天寻找栖身之地

17

你的无悔
终有回报
从今以后
只爱你的伤痕
在那盏灯下
缝好伤口
一针一线

18

你掐灭的灯
还在亮着

我的沮丧，是让自己
失去了飞翔的欲望

这些残翅，如何再展


c。

19

弃婴啊
乖。只在饿了渴了
才啼出几声
你这么小也懂得适应社会

乖。有饭吃
有花衣穿
有愿意亲娘一样
给你喂奶粉

20

单亲妈妈
怎么也割不下
这首小诗
她只给她喂过三天的奶水

她那么乖
这三天那么乖
莫非也懂
这三天，都拟成她的一生

21

飞蛾
叫你一声妻子
跟我走

叫你一声妈妈
跟我走

叫你一声女儿
跟我走

你为何陷在那灯光里
昼夜，坠落

22

跌地的一刻
己明白
泪水滑落
残翅难再

一只蚂蚁来咬

23

什么声音？
沙沙。弄出一点声响

小不点儿
害怕黑夜。弄伤了
足踝

灯光
没长眼
不懂他的恐惧
像飞蛾的影子，比马大

24

小不点
撞了老灯泡
直幌

怎么看不见
飞蛾的表演
也不鼓掌

风哈哈大笑
小不点儿
幌乱了灯的眼
一地木马，游鱼

25


说是灯花
灯便成了树
说是树吧
夜便成了影子

说是影子
风便乱了章程
说是章程
飞蛾，却成了主角

这些小风暴
一刮起来
哎，灯光有点招架不住
直说，饶了我吧

26

所有的伤口
都有你的影子
守护创疤的安宁
你，孩子
切勿道听途说

27

这盛大的光明
你只取一盏
绕成一生一世的
亮眼。有风却说你傻帽

大地的灯盏都昏瞎
你在萦绕
迴循
在他们身旁

d.

28

灯光漂白的四壁
轻轻叹息
飞蛾啊，飞舞不歇
撞击，零乱

告诉我
窗外的，风雨
飞扬的，白桦林
还有，大路上惊恐的马匹，人群

29

在暴风中
卷入。匆忙
你歌唱着，擦烫
闪电的前额

飞蛾啊
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如此热恋漩涡
沉浮在一个没落时代的风眼

30

灯光啊。我该诅咒你
让无辜的少女落虎口
裸陈在子夜的街头
你让面无表情的人群视而不见

飞蛾啊。我不知道是怜悯
还是该歌颂
恋爱之人皆为白痴
你是为爱，而灯光披着羊皮躲在街头布袋

31

热血
烈酒
飞焰
还有海啸

让我葬身吧
哪怕，一首狂热的诗
足以抵消半生寂寞，半生颓废
幻灯下的浮生，腐水难闻

32

穿上雨衣，直奔主题
在雨水里搬运面包
养活三口，诗歌
来不及思考，信仰

青草搭建草庐
如蚂蚁在骨头上建立城堡
将僵死的昆虫拖拽回家，嗤其骨血

33

灯下
堆垒的尸体
白骨一般
那一夜，不曾合眼

灯的海啸
飚风一样
听一只飞蛾临终说
瞎眼的灯，灾难不在这里

34

太地之上
遗留一只苦难
那是
一个诗人的前世

飞蛾啊
你还是我今生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明日，祭文


e

35

第一缕春光里
你出现在森林的树梢
像鼓点
将春光召唤

当夜幕降临
你浮在天坑之上
成群拉纤
在深渊底下。莫非有亡灵

36

远方的灯盏还亮着
抵达的时刻
才发觉那是一片凄凄坟地
灯是鬼灯么

那么，这夜晚
也是魔幻的吧
浮出的新坟，睁开眼
分明有一盏灯，看上去是个错觉

37

抵达。只是坟墓
多么可笑而荒谬
文字的墓穴前，飞蛾啊
凃鸦成草书的祭文

大地的诗行
竖起无名的墓碑
所有的血液都燃尽
所有的灯光都哑默

38

一盏，一盏，都破灭
炽热的诗句里
还潜伏着不到东海心不死的誓言
如今，只怕海也早己枯竭

在黎明的海滩
飞蛾们排成浪花
向死海里涌
哪有什么海，只有飞蛾的亡歌

39

你是真理也罢
你是谬误也罢
我只看见
一滴飞舞的，血

你带走尸体也好
你留下污点也好
世界上的灯
因你而激动，颤抖，辉煌一时

40

我累了
只想瞌目长眠
你还在，猛撞
这封铅的棺盖

四壁的挽联，你在敲击
昏睡的夜灯，你在飞绕
众生皆累，守灵者也闭目瞌睡
唯你还不死心，飞蛾
是否你以为，这颗心脏还在跳动

41

只用一句诗
将你埋葬
你也有温柔的肉体
甚至，不堪羽扇一击

千万句诗立起来
站成你的碑文
只等春风吹
飞蛾啊，大地飞花，如此斑斓


f

42

举目四顾，找不到路标
所有的站牌写满即刻抵达
在旅途上，捡不起一只风向标
曾经引路的灯塔，溺在一潭死水

一些伤痕，风化成骨头
一些泪水，风干成河床

43

只为一盏灯而死
何其壮烈，英勇

也许，那些灯只是渺茫的理想
尸骨成堆之地
写满一路叹息
也写满烈酒，烈诗，血肉的惋惜

44

如果每个人心里
都没有一只飞蛾
钟声
不会准时敲响

冬眠不会醒来
积雪不会融化
恋人们不会热吻
道路可以闲置，海水从此干涸


45

所有神话都破壳
溢出疼痛的浆液
而你己诞 生
在灰烬里，打滚

在花枝
在花蕾
在灌木林之上
在深涧之下，采摘生之气息

46

风暴已死去
灯也熄
只留下飞蛾
一息尚存。喘息

她最后一次看见
闪电
风暴，灯
在雨水里，复活

47

飞蛾。敲打
古钟
像一只听筒
在波澜的尽头

心声
不死

48

一页白纸之上，擂满
鼓点
飞蛾，你去的时刻
正是黎明

我醒来
只当你是一个梦
惊飞的，手稿
不用書写，却用你的翅粉完成


2016,,20。二稿。



*父　 亲

1


月光织成魚网。那时候我仍睡在大地的母腹
父亲，你张开网，将我投入深不可测的急流
向岸边拉拽——这时我在网中，鳞光四射
太阳啊，抖落到海滩，那条鱼
你给他取了个名字：儿子

千条月光，千条根。这风中的树还躺在摇篮里
那一轮明月叫父母，兄弟，姊妹
醒来的时侯，他们己赶往田野
初升的太阳下，收割晨露，和伤口

2

精彩的诗句千万行，唯有一首诗写得蹩脚
您，父亲。如骨哽喉，话语总象卡在壳里
孵化了十年，二十年，还是雏鸟
写到第三十年，我的足开始长成
写到第四十年，只想啄开这只硬壳
像雏鸟落到你面前

十年，你是个未知数，一次次在方程里求解
你对我说，答案要亲自验证
二十年，找不到方程。在生活里也找不到秤
你说称称自己剩下几两
三十年，你不再说话，像古老的算术被计算机遗忘
我在二进制里找到1、和0

3

你一句,我会顶上三句。现在，你口沫说干
我己沉默。然后，你也沉默
你的酒里少了一点温度。冬天刚开始,也就
哆哆嗦嗦，架不住那支纸折的烟

自虐，落入崖悬。那只是一个重复的勾当
蹲守，在半空——你一直认为
我的牛脾气就是一直从这块悬崖坠落
这些年你从未失手，稳稳接住我的自暴自弃
没有假如。为此你已经攀爬了很多白发

4

父亲。你像迷宫坐落在时间的叉口
每块砖石密不透风。有火焰的痕迹
你坐在迷宫的哪道出口？我己陷入。千百次返回
这砖墙上的观点字迹可是育儿的心经
这座古堡，我只在梦里误入你的大堂
与你对质：我还是不是你儿？！……

你留下两块骨头。我啃了一块
留下一块给你，那时候我还小
回头你大发雷霆：“啃不动，啃不动就滚！”
有滴热泪叫父爱。后来，我总想给你留两块
让你也啃不动其中一块，想想那一日的吼声
是否有些过火！哪里是两块骨头？一块是你，一块是我
那时，你的空腹比我的小肠容量更大
饥饿的年代，我怎么能独自吞下，两块

5

不能碰触的一隅沼泽一样沉睡
很多年。从梦的底层浮出一个个幻影
说他是幻影，却知悉我的处境，和惨淡的心境
像个水鬼栖息在那里挖掘。那些稀泥堆不成垛
深水底的莲藕一次次扯断，像父亲伟大的爱

在伤口处，滋生荷钱。一年一度的莲花啊
吟唱不出淤泥底的，父亲
那些莲花雪白的诗歌也未必说出
这死水里究竞藏着怎样的噩梦——
碰触一团模糊的血肉，我己失语
是我，不敢面对自己的隐私割骨疗毒
再无灵丹妙药可医好自己
可总在梦里连接——那滴血的连通器
将两颗心连在一起！……

6

我害怕写一首父亲的诗歌。写出来，也只是亵渎
我想像过的怀抱只是不可能的星辰
我一歌唱，心就会笑哭了：父亲，不是这样的
我的情感像一团和泥从未翻哂。我害怕
那泥中生锈的钉子和刀柄浮出水面
再一次将莲割伤。莲啊，生在伤痛之上
用莲花告诉世界，用芬芳的语言取悦众生
却从未取悦那一位养过自己的人
沼泽里的水生植物

诗啊，替我说累了。一粒莲籽蠢蠢欲动
父亲。父亲。如果你看见湖面第一叶荷钱
那是我想开口说话，我想说父亲我爱您
我的处子诗早己扑入你怀抱，如一朵白莲花升起！……


*不规则的房子


进山的道路像一根鱼丝
那些碎桔，浮起
垂钓

一场小雨，拉钩
一只母羊无声滑入河流
等到山洪爆发
那条鱼连续拉断了好几根道路
其实，那些碎桔只是一些山野人家

这些年，仄仄的河床
堆满莫名的垃圾，精神的异像
愤怒的山洪，轻轻吃钩
便将人和牲畜一起
拖到下游，浮起

我将它们统统比喻洪水里
脱钩的鱼，或者
不规则的房子

*声音的方向

1

倾听花开的声音
心弦一次次拨动
最美的邂逅。天籁的声响
闪电。风驰电掣的身影

最初的感动，在心底荡起涟漪
触摸，碰撞。反反复复
剩下一扇回音壁。千疮百孔

舞台上的人，刀剑
正在用光芒对着自己说话

2

泥石流的方向
七月的洪水的方向
一些堤岸被高高筑起，夯实

一个名字就是一根木桩
（其实那也是血肉之躯
堪比锈蚀的钢铁——
洪水真的带走一切了吗
不。它甚至带不走一只蚂蚁，蝉
一株草聆听洪水褪去的方向
阳光打过来。只道家园太美，羞说信仰
叼开泥壳的阵痛，蜕变
斑斑点点的，逝水

2016,7,16


*面对追问


时间的枯骨
一次次被鲜活的包裹
颅骨。包括那些死掉的念头
裸露在潮湿的空气里
闪现出不屈的光芒
狂风在问
雨水在问
雪在问
一次次
断裂
像皮开肉绽的花
在疤痕之上，圆满出
伟岸的树


2016,7,17


*空枝被目光折断


几片干叶还在娓娓诉说
那空枝只是一种象征
譬如爱的树形
空出了一角无法弥补的缺陷
此刻，谁还向历史的天空仰望
一株带着一身伤痕的树干
皮开肉绽鲜活的网状疤痕
包裹着白骨。折断
那些疯狂抽干汁液的
畸形思维
畸形年代

2016,7,16


*插图


密密麻麻的铅字
雨足
一把红伞
雨靴

雨停以后
她也不知不觉
陷入了自己
密密麻麻的生活，旅途

2016,7,17


*夏天的味道


像乳房。众多的婴儿在吮吸
盛夏的乳汁
他们在整个夏天吸足了水分和阳光
赤裸裸，胖墩墩，毫无遮拦

少妇们，林荫一样
罩着男人们滚烫的赤膊
烈日下的针灸，只是每天的劳作
像爱情，水分，盐巴

夏天让人群变得拥挤
三三两两组合在一起
汗水和暑气捆绑在一起，合成短路的保险丝
刚刚熄灭的夜晚，经不起一句脏话
一瞬间，又亮了

蜗居的蚂蚁热死也不开冷气
水泥地上一堆堆，黑色的尸体

2016,7,18


*题图


修身养性一万年
体内一些光芒会找上你
一声尖叫。你从未想到
这一日约见了大世面
你一激动，心也会颤抖
就将自己直直的摔碎
这一天真开心，——
石头开花
比铁树开花
更
不容易

你，已经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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