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忆·杜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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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树林

  我将走进那片树木,那片秋天的树木
  此时正枝叶绚烂,光华而又浓郁

  从远处看,它层林尽染,氤氲迤逦
  沉默、安静、忧郁,但却从容,庄严

  一条足够远的小路通向它,曲折和幽寂
  更显出了树林在远处的无限神秘

  它只为很少的一部分人存在
  而现在,我是唯一走向它的人

  我知道自己的寂微:面对世界我无助无依
  但走向那片树木,我有更诚实的原因:

  走近那片树木,我就会知道餐的来处,我会知道:
  为什么今生我会在世界上疼痛,疼痛如夕阳

  我伫望树林上面的辽阔、忧伤的光亮
  我看到:一个地方,一个地方……

  我将寻找到那个不疼痛的地方
  那永逝不回的源流、温暖、星光

  而前世和今生都深藏在那里
  走进树林,我就能找到逝去的时光

  每当我呼唤,它会应答我
  当我孤独,它会将我丰厚地环绕

  它会带我离开,在衰朽之前
  在死神的眼睛冷冷注视我之前

  神圣的树林,它总是在辽远处朦胧闪烁
  像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彼在、星座

  我知道,走到那里还有太远的路程
  这条曲折、幽寂的小路也许要耗尽我余生的光阴

  但我义无反顾:走进它我就能找到还乡路
  走进那片树林,我就无限地靠近了你

  我将回到我们的不朽之乡,回到 天籁
  我将回到那永远不再疼痛的地方

  我终将回到 我们的本原,回到无限
  回到光华、不朽、无邪的时间、创造的霞光

  现在,那片树林正在辽远处绚烂、明亮
  我将走向它,不再等待、迟疑、彷徨

  我踏上了幽寂小路,伴随我的是坚实、可靠的风
  它时而环绕在我四围,时而,它又在前路上回荡

  △北京之忆

  如果春天不是想象的城堡
  是否我就能够去清晨的树上看花?
  如果团结湖不再翻涌一池柳绵
  朝阳路上的白海棠是否就是从神的袖袍?

  一个小男孩曾赌气地站在街上
  看街上的人流和穿荡的无情风
  后来他向东走去,春天的大门“哐当”一声
  在他前面打开了:他将成长,如果他走入那片光

  如果回到春天,回到春天的玉渊潭
  上午我看一路樱花,看各色的风光的人
  看春风在高处逗弄垂柳
  下午则坐在长凳上望长空碧蓝
  风吹过头顶的树梢,我用一颗心
  媲美高处的樱花,媲美更高处的蓝天:
  春深似海,而我的命运比春天更深

  然而:
  春天会漂走,玉渊潭和樱花树会漂走
  壮丽、绚烂、飞扬,会像大陆版块一样
  漂往星外

  如今我心如镜,照得见江山
  如今我总是混迹于人群中
  平静地穿行在街旁、喧嚷的十字路口
  我在北京的岁月,我的深深的命运,像一盏夜行灯
  在另一颗星球上沉稳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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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一隅2016-8-31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