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部半

#刀鞘

下午三点
我走过小区的垃圾站
看到了一把废弃的刀鞘
躺在地上
躺在二月的阳光下

刀鞘磨损得厉害
破旧开裂脏污
革不像革
皮不像皮
像一具抽离灵魂的尸体
也像一声形而上的叹息

谁抽刀断水
谁扬眉出鞘
我不想考证刀的去向
我只想否定前面的比喻
我希望刀鞘是不会死的
它只是睡了
最好还在做梦
它一直在回忆
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


#我的工具


我喜欢逛五金店
尤其喜欢逛那种把摊子铺在店门口的五金店
看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工具
我心里痒痒的，舒服得不得了
感觉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棘手的问题

我前后买了很多工具
装在一个巨大的工具箱里
有一字起子，十字起子
大小不一的内六角扳手
羊角锤，铁榔头，冲击钻
老虎钳，拔线钳，形状怪异的弯嘴水管钳
等等等等，估计有好几十种

没什么事的时候
我经常把箱子拖出来
静静的看着里面的每一样工具
我甚至会把框锯取出来
在空中反复锯上几下
然后双脚跳开
因为有一截想象的木头掉了下来


#凯撒之死


公元前44年3月15日
罗马共和国执政官恺撒被刺身亡
杀他的是元老院的一帮议员
他们反对独裁
反对君主制
恺撒在庞培的雕像脚下咽了气
而庞培的眼神
可能有几分深灰色的悲悯投向罗马

恺撒是一代枭雄
祖国之父
如果拼死抵抗
捏死几个铿筋鬼瘦的议员当垫背的
应当不是难事
甚至大吼一声
也能吓破他们的胆
但他看到行刺者当中
有宠爱的养子和信赖的助手
尤尼乌斯布鲁图时
他放弃了抵抗
这一天
帝国的天空像死一样静止

行刺者总是虚弱的
议员们做梦都没有想到
刺杀如此容易
似乎恺撒的虚弱是他们总和的两倍
每个人都趁机多捅了几刀
恺撒身上
有二十三个伤口在汩汩淌血
这几乎是罗马最后的春天

一千六百年以后
莎士比亚在他的剧中还原了这一幕
戏剧大师为恺撒设置的遗言是
还有你吗，布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