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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诗界论坛网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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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作:天荒一隅


  发布:2015-12-29


 

 


轩辕轼轲的诗

 


  1971年1月生于山东临沂,2000年参与“下半身”诗歌运动,在《人民文学》、《诗刊》、《大家》、《天涯》等刊发表诗歌与小说,入选《新世纪诗典》、《中国诗歌年鉴》、《谱系与典藏:当代先锋诗三十年》等多种海内外选本,获人民文学奖、时代文学奖、沂蒙文艺奖等奖项。著有诗集《在人间观雨》、《广陵散》、《藏起一个大海》。



  《阴间也有愚人节 》



  在这一天

  阎王宣布阎王死了

  阎王娘娘宣布自己嫁了

  判官把生死薄一扔

  说可以随便自选投胎了

  牛头马面还在黄泉路上

  突然对押解的人说你自由了

  饿死鬼说简直撑死我了

  吝啬鬼说想花钱找我

  机灵鬼说我糊涂啊

  赤发鬼说我头都白了

  吊死鬼说我空降地方了

  吸血鬼说我改吸毒了

  落水鬼说我在旱地拔葱呢

  落单鬼说我在温柔乡串门呢

  食气鬼说有雾霾我就不吃气了

  食风鬼说我改成食雅颂了

  旷野鬼说我住得真窄啊

  疾行鬼说把路都让给驴友吧

  希恶鬼说人之初性本善

  病痨鬼说想生病怎么这么难

  罗刹鬼说海市我转包了

  大头鬼说我是一只小小鸟

  馋鬼说我就是吃素的

  烟鬼说我嚼着木糖醇呢

  酒鬼说再喝我就是个孙子

  赌鬼说去赌城的机票偶退了

  色鬼说看到女鬼我就烦

  女鬼说其实我是人妖

  牢骚鬼说我已云淡风轻

  坑人鬼说我保证不再挖坑

  老鬼说摇篮啊摇篮

  小鬼说岁月啊沧桑

  只有多嘴鬼一天没话

  你懂的



  2015-4-1



  《姥爷的礼物》



  姥爷在百货大楼上班

  八月十五前夕

  他回家就给我捎一袋月饼渣

  那是卖完月饼后

  他从柜台上的白铁皮匣子里倒出的

  这成了我的美食

  我把脸埋进塑料袋里吃

  完了还舔舔

  我对月饼都不感兴趣了

  只喜欢吃月饼渣

  对仰望月亮都不感兴趣了

  只喜欢把脸埋进

  碎了的月光里



  2015-1-6



  《不是每次旅行都能说走就走》

  他一进子宫就想转头就走
  被一枚卵子拦了下来

  他一进人间就想转头就走
  被一名护士拦了下来

  他一进家庭就想转头就走
  被身后的弟弟拦了下来

  他一进学校就想转头就走
  被面前的班主任拦了下来

  他一进工厂就想转头就走
  被几个工头拦了下来

  他一进爱情就想转头就走
  被现在的老婆拦了下来

  他一进家长就想转头就走
  被逃学的儿子拦了下来

  他一进中年就想转头就走
  被白发苍苍的父母拦了下来

  他一进晚年就想转头就走
  被两条类风湿腿拦了下来

  2015.9-16



  《母亲》



  小时候见过母亲一张照片

  扎着两辫子,脸上满是笑容

  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

  据说她是当地第一个报名下乡的

  和所有到过广阔天地的人一样

  她历尽艰难才回到狭窄的家

  每当我和父亲在饭桌上谈起来

  她总是说别的事来打岔

  但有时电视上播放知青连续剧

  她也坐在黑暗中默默的观看



  母亲一辈子不大会做饭

  因为厨房里总有个忙碌的父亲

  母亲一辈子不愿出远门

  因为她不仅晕车,还认为

  到哪里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风景

  到了晚年她更加好静

  让我给买了一本很厚的辞海

  天天坐在靠窗的桌前抄着

  有一次见我去了就摘下花镜

  问我一个生僻字会不会写



  母亲总叮嘱我和弟弟要小心

  小心别喝多了小心别说错了话

  有时看我的诗还让我删一些字眼

  我们就口头答应着,去年以来

  她开始经常忘事,但更爱聊起往事

  有一天她说起了煤气中毒

  我当然记得,那年父亲出发了

  我们躺在煤气弥漫的防震棚里

  被邻居们抬出来放在地上

  寒风一吹,我们仨活过来了



  2015-4-24



  《军港之夜》



  当时我还没见过军港
  没见过海浪和战舰
  一家四口人住在防震棚里
  夜里常做地震的梦
  感到大地在剧烈的晃
  总是母亲摇醒我
  擦去我嘴边的咧涎
  父亲拎着棉裤的两只裤管
  对着煤球炉子烤热
  然后麻利地
  套进我从被窝里伸出的双腿
  那时我个子小
  站在比我高的同学后面
  需要踮起脚才能看到
  留着稀刘海的音乐老师
  她唱的时候身子微微摇晃
  我们也随着微微摇晃
  海风你轻轻的吹
  海浪你轻轻的摇
  她脸上的两片朝霞
  映红了我的童年

  2015-9-2


  《机舱里的海》

  没有手机玩了
  中国人便一动不动
  像一排排礁石
  老外也被这气氛感染
  压低了嗓子眼里的字母
  像沉到深海的鱼
  只有送餐车的涛声响起时
  目光闪烁的海面上
  才远远飘来
  一两朵空姐

  2015-10-24



  《我们挖》



  矿井从地下挖出煤

  救护车从矿井下挖出矿工

  钻井从海底挖出原油

  破冰船从冰层挖出大海

  电梯从楼底朝上挖

  扔出一拨又一拨的人

  农民从菜园挖出土豆

  工人从炉火中挖出铸件

  学生挖空心思考托福

  方丈托泥菩萨的福

  从施主手里挖出捐款

  编剧从生活中挖出素材

  导演从中戏挖出女星

  记者在导演的挖中挖出猛料

  土豪到北京挖地下室

  考古队到外省去挖古墓

  有人从论语里挖出儒藏

  有人却从论语里挖出鸡汤

  啄木鸟从树木挖出蛀虫

  中纪委从官场挖出老虎

  暴雨一直在挖马路

  曾把高速挖成了水库

  医生从病人体内挖疾病

  警察从犯人嘴里挖口供

  说相声的从观众席里挖笑声

  拳王阿里从对手的跌倒中挖出声誉

  网商阿里从剁手党的疯抢中挖出财富

  真正的阿里在天方夜谭挖

  挖出一个又一个大盗

  从记忆里能挖出往事

  从心里能挖出爱情

  从耳朵里能挖出耳屎

  脚挖穿了一双双袜子和鞋

  手夹着筷子挖各种各样的菜

  鼻孔挖路过的气味

  舌头挖说过的谎言

  本来眼睛是不用挖的

  但现在却干起了矿工的活

  它只有先挖掉大片的雾霾

  才能欣赏到幕后的风景

  2015-3-4

  (选自《岷州文学》2015年冬之卷·任立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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